妻女睡前的悄悄話

今天是2022年1月29日，我正坐在前往瀋陽的高鐵上，我是東北人，在上海奮鬥了二十年，從事安全設備研發。

雖然辛苦……

但好歹也是在帝都穩定了下來。

前兩年我都是陪妻子去浙江過年，說起來，我居然已經有兩年沒回過老家了。

本應是一件高興的事……

但我現在卻高興不起來。

全部都是因為坐在我旁邊的寶貝女兒羅鑫，她今年十六歲，正在妻子的班上讀高二。

我看她一眼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鑫鑫握著手機一直在給誰發著消息，我伸手就把她的手機奪了過來。

“你幹嘛啊。”

鑫鑫急了就要來搶。

“我倒要看看你都在聊什麼。”

我側過身子護住手機，卻發現女兒的手機鎖上了，我一時解不開。

“你不能看！”

鑫鑫顯得很著急：“爸……你不能侵犯我隱私！”

她這麼一吵，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我也不好發作，只是很生氣地說：“你手機我暫時沒收了。”

“憑什麼？！”鑫鑫大聲說。

“憑我是你爸爸。”

我一點也不給她迴旋的餘地，把手機收到了兜裏，繼續說：“你還有理是吧，一個人從瀋陽跑回上海，你爺爺這麼大歲數為了找你在外面跑了一宿，東北這麼冷的天，你做事有考慮過後果嗎？”

鑫鑫見我提這事一下就蔫了，低著頭說：“我知道錯了嘛。”

“你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我正要繼續教訓她，就見鑫鑫委屈巴巴地流出了眼淚，一下讓我心疼的很，責罵的話全部說不出來了。

鑫鑫跟妻子長得太像了，跟妻子一樣打小就是標準的美人胚子，彎彎的柳眉，清澈的黑色眸子，長長的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眼淚滑過白皙無暇的臉龐，由尖尖的下巴處滴落……

妻子年輕的時候也沒這麼美吧？

也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覺得，鑫鑫從小到大，誰見了都會誇一聲“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幼稚園時期身邊就總是圍了一大堆男孩子在身邊，長大了更是收了一抽屜情書，什麼班花校花之類的亂七八糟的稱號更是統統往她身上放。

看到她可愛的模樣，我是真生不起氣來。

我歎了口氣，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從小學六年級起，她只要裝可憐裝委屈，就無論犯什麼錯，我都會原諒她，還會哄她。

這次我不能就這麼原諒她，得讓她吃點苦頭。

但寶貝了十六年的女兒，我實在狠不下心來責備，只能教給妻子來管教了。

其實女兒犯的也不是什麼大錯，說起來我可能也有點反應過激了。

一切得從上個學期妻子班上來了個轉校生開始說起，那個轉校生後來我見過一面，是有點帥，高高的，長得有點像韓國人。

才來了一個月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鑫鑫就和他早戀上了。

有次女兒在房裏給他打電話時被我聽到了，我完全接受不了這麼女兒早戀，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當時就勒令分手，原以為女兒聽進去了，沒想到結果確實一直在偷偷發展……

然後就發生了這事，女兒為了見那小子，居然從東北獨自坐火車跑回了上海，說是要給他過生日……

而生日在30號。

我當時就氣炸了。

妻子和女兒是放了寒假就去了東北……

而我還在上海上班，連忙請了假把女兒拎回了家，家裏出了這事，也顧不上領導批不批假了，直接帶著女兒去了瀋陽的火車。

“爸爸，手機什麼時候可以還我？”

鑫鑫眨巴著眼睛問我。

我沒好氣地說：“年前別想了。”

鑫鑫扁著嘴，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別過頭不看她，怕又心軟了。

這時妻子的小姑周虹給我打電話過來問我：“女兒接到了嗎？”

“接到了，哎，真是不讓我省心。”

“大過年的可不准對我寶貝鑫鑫動粗。”

“你就寵吧，你看都被你們寵成什麼樣了。”

“嘿，這個可賴不到我頭上，誰都知道鑫鑫是你的掌上明珠。

現在流行一個說法叫什麼來著，放到你身上正好，對，變態寵。”

“虹姐，你別拿我尋開心了，我現在真的煩死了。”

“哈哈，好了，不開玩笑了，你們到哪了？”

“這才剛過北京。”

“嗯嗯，難得回一趟家，好好享受在家過年的日子吧。”

“好嘞。”

“拜，掛了。”

“拜拜。”

我掛掉電話，這位周虹是妻子的小姑。

雖然是姑姑輩……

但其實周虹只比妻子大三歲。

所以她一般都要我叫他虹姐，是北郵的博士，畢業後開辦了一家網路安全技術公司，也就是我現在工作的公司。

以前她是技術總監，我是副監。

現在公司發展起來了，業務大了，她專心搞商務，我成了技術總監，也就是什麼CTO。

我跟虹姐也認識將近二十年，一起同事了十多年，我們的關係既是親戚，也是同事，也是朋友，在專業上還是師生關係。

虹姐的專業能力很過硬，教會了好多，算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

想到虹姐，我不禁歎氣，都說女博士容易找不對象，虹姐目前就還是單身狀態……

而她已經四十二歲了，怕家裏人嘮叨。

現在的虹姐每年過年都不會回老家……

而是獨自一人留在上海過年。

一想到她現在一個人在家裏，我難免為她感到難過。

我眯著眼睡了一會，高鐵終於到了瀋陽，我帶著鑫鑫轉乘了去鄉下的大巴，又坐了兩個小時的車，到鎮上的時候已經是夜裏7點。

我身心俱疲，再看到鑫鑫還是聳拉著臉，我更加的疲憊。

爺爺奶奶就在大門口等著，看到寶貝孫女最後也只是輕聲責備了幾聲，嘴裏只是說著：“沒丟了就好。”

我心想著，這女兒真是寵壞了。

我們家三兄弟，我是最小的，大哥在瀋陽幹裝修，我在北京。

只有二哥留在了老家開卡車，這些年也賺了點錢，加上我和大哥都出了些錢，在老家蓋起了三層高的樓房。

妻子聽到我和女兒來了，從樓上快步走下樓，看到女兒揚起巴掌就要扇她。

我眼疾手快連忙抓住她的手，到這個時候反而還是我心最軟，勸妻子說：“大過年的算了，等年後再算賬。”

妻子這才把手放下，指著女兒罵聲說：“以後由你好受的。”

女兒氣鼓鼓地反而像是個傷害著，看著妻子一點也沒有認錯的樣子。

氣得妻子說：“你這什麼眼神，你覺得你沒錯是不是？”

女兒沒說話……

但臉上的表情卻還是那個樣，讓人火氣大。

大哥這時走過來說：“弟妹消消氣，鑫鑫現在正是叛逆期，大過年的，就先饒她一次。”

爺爺奶奶也跟著來幫腔……

妻子無奈只能作罷。

女兒倒好，見親戚們都幫她說話，心安理得地在沙發上一屁股坐下，悠然地把外套脫了下來。

我把妻子拉到一邊的客房裏，關上房門對她說：“老婆，說起來，這事你有不對的地方。”

妻子大眼睛瞪著我，我急忙說：“你是鑫鑫班主任，鑫鑫在你眼皮子底下談戀愛，你居然不知道。”

被我這麼一說……

妻子一下被說得心虛了……

但很快就硬氣地說：“說到底，還不是你們太慣著她了。

不然她敢嗎？”

“這是我的問題沒錯。”

我一口承認了，“我以後一定改正。”

“現在改還有什麼用，鑫鑫你現在還管得了嗎？”

“這不就得靠你了。”

“你什麼意思？”

妻子疑惑地問。

“我以前太慣著她了。

現在有點難管。

現在這情況還是得你出馬才行。”

“哦，你唱紅臉我唱黑臉是吧？”

“我沒這個意思。”

我連忙解釋，“再怎麼說，會出這檔子事都是因為你在學校沒監督好，你……有這個責任啊。”

“那行。”

妻子擺了擺手：“我一會打她你可別心疼。”

妻子這麼一說我又急了，“打又解決不了問題，還是要講道理。”

“你就慣著吧。”

妻子不耐煩跟我說了，甩手走人。

我只能跟著她走出了房門。

嫂子這時把飯菜熱好了招呼我和鑫鑫去吃飯。

鑫鑫一邊吃一邊問我：“爸，什麼時候還我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