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奴

「不，瑪格麗塔，我最終誰都沒能救下來，無論是你，還是卡裏翁，我……」

「……」

看到低頭呢喃的普斯卡，靈魂狀態的瑪格麗塔飄到了他的身前，伸出雙手仿佛想要幫對方擦掉眼淚。

「普，你能為我，為我們做這麼多，已經讓我和卡裏翁很感激了，該感到愧疚的人應該是我……

畢竟這是我做的選……」

「不！

瑪格麗塔，你的選擇沒有錯！

相比於我這種沒有樂趣，沒有風度的怪異男人來說，卡裏翁才能給你帶來更多的歡樂與幸福，能守護你們直至消逝，就是我最大的心願了。」

一向陰沉，寡言少語的普斯卡聽到對方的稱呼後，突然激動的大聲喊了起來……

這甚至讓他回憶起了幾十年前的自己，那個因為膽怯和內向……

而一直沒敢向自己心愛女神表白的自己，那個鼓起勇氣後，卻發現自己愛的人已經和自己最好的摯友有說有笑的在了一起，也是從那個時候他便下定了決心，要守護自己的愛情和友情一生一世，直至靈魂消逝。

「普斯卡……」

女人的聲音顯得有些欣慰，又有些愧疚，她知道自己利用了普斯卡對自己的感情來守護自己的愛人，自己的家，可看到對方堅毅而無悔的神情，又突然有了一種感悟。

雖然她不是很能感同身受……

但她也隱約的察覺了對方的心態，能將自己的靈魂與自己心愛的人綁定在一起，哪怕沒有了自由，恐怕也是一種另類的幸福吧。

「瑪格麗塔……卡裏翁他……」

稍微冷靜了片刻後，想到被親生兒子殺掉的卡裏翁，普斯卡頓時又愧疚了起來，卻不想還沒說完就被對方打斷了。

「我知道你想說的……

但你忘了麼，我既是這個城市的母親，也是這個城市本身，卡裏翁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悲慘，他只是做出了他的選擇而已。」

瑪格麗塔笑了笑……

但就如同她所言的一般，其實她就是將普斯卡與城市中人民聯繫起來的紐帶，也是普斯卡那無可匹敵的魔力源泉……

甚至可以說瑪格麗塔知曉這個城市中發生的每一件事。

只不過將靈魂封印進法杖的她無法干涉而已。

「……」

「普，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接下來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嗯，相信我！」

看到影像越來越虛的瑪格麗塔，普斯卡鄭重的點了點頭。

雖然此時他所在意的人已經都不在了……

但那人的「家」還在，他要保住這個國家，做出最後的努力了。

「！？」

「全能力強化！」

「多重骨矛！」

然而看到向自己飛過來的瑪格麗塔，伊芙和卡西婭倆人這才收起八卦之魂，連忙發動了攻擊，可無論是伊芙的鐮刀，還是卡西婭發出的骨矛，都如同打在空氣上一般，從對方的身體上略過……

而瑪格麗塔則是無視了倆人，徑直的飛向了倆人身後的卡榮。

「……」

可看到對方飛過來，卡榮竟然本能的伸出了自己拿巨大的雙臂，似乎是想要擁抱對方一般。

不過看到了伊芙和卡西婭的攻擊後，他其實也明白，眼前的瑪格麗塔根本就是一個虛影，可兒時母親那溫暖的懷抱，實在是太讓他嚮往了。

「！？？？？？」

然而當瑪格麗塔微笑的抱向了早已面目全非的孩子時，原本都準備好失望的卡榮震驚的發現，自己抱著的竟然是實體……

而不是一個無法觸及的幻影，懷裏的母親是真真實實具有溫度的。

「孩子……

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虛幻的身體漸漸變真實瑪格麗塔摟著兒子的脖子，溫柔的手撫摸著對方碩大的頭顱，儘管在外人眼裏此時的卡榮就是如同魔鬼般的怪物……

但在瑪格麗塔的眼中自己的孩子還是那個整天要抱抱的小胖墩。

「母……媽……這……真？？真？的？這是？」

顯然此時的卡榮已經被震驚到語無倫次了……

甚至他的腦子都有些宕機了。

因為自己還是個孩童的時候，母親就突然不辭而別了……

而父親則是絕口不提母親的去向……

甚至還刻意讓皇室封鎖並淡化瑪格麗塔的消息，以至於到最後不少人都忘了卡裏翁有這麼一個妻子的事情，可這也是卡榮與父親最初的隔閡。

「孩子，嘗試理解你的父親吧，其實他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他的孩子，為了他的子民，如今他已經用生命向你做了妥協與道歉，別再錯下去了好麼……

這是媽媽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請求了……」

說著瑪格麗塔的手指閃出一陣光輝，一小段的記憶進入到了卡榮的腦子。

「妥協……道歉……」

混亂的卡榮陷入了短暫的回想，時間回到十幾分鐘前。

「陛下，真的要這麼做麼？

只要您躲進……」

「不用了！

威爾斯，拿著它去暗之寶庫吧，等一切平息之後，再將它拿出來……」

打斷了身邊男人的話，卡裏翁端坐在王位上，威嚴的說到。

「可是，陛下！

現在卡莉公主的身份還有存疑。

如果貿然的將王……」

「威爾斯！」

「是！」

「按我說的做。」

「……是，陛下，我知道了。」

看到卡裏翁決然的樣子，叫做威爾斯的男人接過了一張魔法卷軸，隨後向後一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後，便帶著所有的守衛離開了王宮。

而看到所有人終於都離開後，卡裏翁才終於松了一口氣，隨後用右手托起額頭，回想起剛剛與卡莉的秘密對話，他也沒想到對方會直接承認自己的身份，並策劃了那種大膽的計畫……

但最終讓他妥協的不光是對方的承諾，也是因為她身邊的那個擁有恐怖實力的男人，那個仿佛……

「轟！」

就在卡裏翁沉思之際，忽然皇宮上空一聲巨響，渾身漆黑擁有恐怖體型的卡榮落到了卡裏翁面前不遠的地面上……

而卡裏翁看見對方恐怖的模樣非但不害怕，反正連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筆直端正的坐在了王座上。

「你……來了。」

「嗯。」

左右巡視了一下的卡榮，用著比對方還要低沉的嗓音回應到。

「威爾斯，卡尼那些傢伙呢？

怎麼，看到即將滅亡就都逃跑了麼？」

確認周圍沒有人埋伏後，卡榮用著調侃的語調說著。

「他們做他們該做的事情去了，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我看是貪生怕死吧，把你一個國王孤零零的扔在這裏，還有什麼事是比守護你更該做的麼？」

「孩子，所謂國家，既是國，也是家……

這個家裏面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

「夠了！

不要再叫我孩子，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了，剛剛那一個禮，已經將咱們的關係清除了！

現在我要你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麼要殺掉米娜莎！」

「……」

「孩子，有些事你還是不……」

「不要再叫我孩子！」

「……」

「那好吧，我告訴你！

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染指，哪怕是我的兒子也不行！」

看到卡榮的樣子，卡裏翁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猛的睜大眼睛大聲的吼到……

這反倒把卡榮給吼得一愣。

「所以我就殺了她！

我瘋狂的折磨她！

我讓男人們侮辱她！

我就是要讓她知道背叛我的代價！

背叛我的後果！」

「呼呼呼！」

反應過來的卡榮頓時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巨大的雙爪也緊緊的握了起來……

而卡裏翁則看到對方的樣子，心一橫再次出言刺激起了對方。

「哈哈哈哈哈！

不光如此，我還要把她背叛我的產物也毀掉！

我就是要把你們的孩子變成怪物！

變成一個生不死如的怪物，把她關在一個永不見天日的地牢裏，每天都折磨她，讓她生不如……」

「啊！」

「……」

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巨大利爪，卡裏翁終於松了一口氣，也仿佛得到瞭解脫。

因為他實在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將實情告訴對方。

因為作為最虧欠的一個孩子，他實在不希望卡榮崩潰到發瘋。

因為米娜莎並非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善良，美麗……

而是帶著毀滅整個國家的目的來自己身邊的……

甚至她不光迷惑了卡榮，還狠心派人蠱惑卡德去殺死自己的幾個孩子，讓兄弟二人之間產生了嚴重的隔閡……

甚至她還是造成瑪格麗塔死亡的幕後策劃……

但最後卡裏翁還是忍住了要發瘋般的暴怒，將其用最普通最沒有痛苦的方式殺死並厚葬了。

因為他也沒能抵擋住這個美如天使，心如蛇蠍般女人的美色，並且心中也帶有一絲感歎，作為被自己滅國的最後倖存皇室成員，能忍辱負重的與仇人相擁而眠，能為仇人生兒育女……

這絕對需要常人所無法忍受的巨大痛苦……

而最終接受一切的卡裏翁也只能當這是對自己的一種報應，也是從哪以後聖王國就在沒有主動發動過一場戰場了。

甚至到後來為了保住被米娜莎魔化的普娜，他不惜冒著再次將國家陷入危險的代價，同時又有冒著差點讓普斯卡都丟掉生命的代價……

這才保住了卡榮與米娜莎最後的孩子。

只不過因為融合的關係，小普娜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再加上她不能離開普斯卡的身邊的原因……

最終卡裏翁也沒告訴卡榮實情。

雖然還是被卡榮給查到了……

但卡裏翁還是準備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裏……

而回到了現實這邊……

「……」

得到了部分記憶的卡榮，此時終於明白為什麼父親死前，會發出那種讓他無法理解的微笑了，他也終於理解父親說的「規則和正義」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可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自己的所作所為將顯得多麼的幼稚，多麼的可笑？

自己花了半生準備的復仇，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就為了一個害死自己母親的兇手，難道就為了一個要毀滅的自己國家……

而故意誘惑自己的女人去復仇麼？

這太荒唐了，他無法接受，他寧願這都是母親給自己製造的虛假記憶，可理智卻告訴他……

這一切都是真的……

「額……我……額啊……啊！啊！」

「孩子，媽媽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不要一直糊塗下去，你現在長大了，該承擔你應該承擔的了……

而這是我最後能為了你們做的了。」

看著捂著腦袋跪地痛苦嚎叫的卡榮，瑪格麗塔拉開了一些距離後，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伊芙和卡西婭……

而其實從瑪格麗塔擁抱卡榮到分開，時間只用了短短的十幾秒而已……

但這短短的十幾秒也足夠另一個人回憶起一些事了。

「愛爾蓮-馮-瑪格麗塔！？？？」

突然叫出聲的卡西婭終於想起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誰了……

這個幾十年前被稱為最強術士的女人，沒想到竟然還存在著。

雖然是以破碎靈體的形式出現的……

但一想到對方那讓人難以理解的各種術式，卡西婭還是瞬間便如臨大敵一般。

「哦？你認識我？」

「你，你竟然還有殘魂，那個……」

「沒時間了呢……就你吧。」

看到身體如煙灰般消失的瑪格麗塔知道沒有時間讓她選擇了……

而且她知道伊芙是教國的人……

這場戰爭結束後就會離開……

但如果卡西婭活著的話，卻會對聖王國的威脅更大，並且她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了。

「靈魂微風……」

「！」

眼看著如同一陣微風吹過來的瑪格麗塔，感覺汗毛都立起來的卡西婭瞬間就慌了神，可此時她卻發現自己如同被定身了一般，一動都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飄了過來……

「……」

「嘭！」

而一旁眼看著被瑪格麗塔撞出肉身的卡西婭，伊芙人都呆住了。

因為她剛剛眼睜睜看著瑪格麗塔用手輕輕的將血骨女妖的靈魂推出來，並且雙雙湮滅，只留下了倒在地上的卡西婭的肉體……

「瑪格麗塔……」

而在半空中的普斯卡看著自己用盡餘生去守護的最後一絲殘影也消失後，塌陷的眼窩中還是落下了滴滴淚水。

不過很快他便再次睜開了雙眼。

只不過神情由剛剛的難過與傷感變成了某種堅毅……

甚至給人一種想要赴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