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樂沖天

永樂拎著衣服袋子，找個地方洗澡，洗掉全部的污垢，恢復了本來面目。

他裸體對著鏡子，瞧著自己。心說，我哪一點比別人差啊？怎么命運就如何悲苦吶？

一米七六的個頭，骨肉結實、均勻，鼻高眼大，長方臉，雖肌膚黑些，也可以稱得上帥哥了。

此外，還有什么優點吶？他會武，可以一個人放倒十個人。當然，在學校從沒和人動過手，別人以為他是軟弱可欺的。

還有個優點就是陽具不小。那家伙也象生氣地似的昂著頭，獨目上掛著露珠，仿佛是英雄落難的眼淚。

永樂按了按陽具，想讓他低頭。沒有女人的時候，翹起來有什么意思？他可沒有打手槍的習慣。他想發射時，必須要有女人，足夠引發欲望的女人。否則，就憋著好了。

永樂在高中時便結束處男之身了。干女人的爽勁兒令人難忘，令人回味無窮。難怪古今中外的男人們都為女人要死要活，不顧一切吶。

可憐的永樂進城以后，一直處于性壓抑狀態，他沒有槍靶子，無從發射。解決的辦法是用練功來緩解，用海水來沖涼。

事實上，這兩個辦法只解燃眉之急，而不去根。結果是欲望越來越強。有時候他幾乎無法自控，要大叫，要暴怒，要撲向哪個有風情的女人。但他的性格還是成功地制止他了。

他按不倒自己的陽具，臉上露出苦笑。

把手一撤，那東西象裝了彈簧似的顫了數下，簡直象大鵝點頭一樣。

他自語道：“江老師，你罵我，我不恨你，但我要告訴你，我這東西是因你而硬的。它很想鉆進你的洞里，很想向你證明窮人的力量也很大。”

可以說，經過江老師的蔑視與辱罵，永樂沒有在自卑中沉淪，而是倔強地抬頭，并耐心地等待著一個翻身的機會。

換好衣服，看看中午了，買兩個包子對付一口，又坐公交車返回校園。

俗話說得好，“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永樂，又遇到麻煩了。

一進宿舍樓，就被門房秦大爺給叫住了。

秦大爺是管宿舍的，是宿舍主任的助手。平常的事務都是由他負責的。

“錢永樂，來一下。”秦大爺在門口的值班房里叫他，隔著玻璃窗。

永樂進了值班房，秦大爺坐在子上，一邊喝著水，一邊從老花鏡上邊的空隙看他，看這個老實巴交的小伙子。

“什么事兒？”

“你得搬家了。”秦大爺放下水杯。

永樂不解地說：“我剛換宿舍一個星期，怎么又要搬吶？”

秦大爺一臉嚴肅地說：“有人投訴你，經領導研究決定，再給你換宿舍。”

永樂哦了一聲，問道：“誰投訴我？投訴我什么？”

秦大爺直接了當地說：“是你的室友投訴你的，說你不講衛生，每次干活回來，身上都一股汗酸味兒，魚腥味兒，臭豆腐味兒，嚴重影響了他們的學習和生活，更影響了他們的未來發展。”

永樂伸長鼻子聞聞自己的身上，清清爽爽的，哪來的異味兒啊？這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啊。

“誰領頭的？又是張富貴嗎？”永樂慢騰騰地說，臉上仍平靜。

“對，就是你的同鄉張富貴。”

“原來又是他啊。”永樂淡淡地說了一句。

秦大爺微笑道：“他就在宿舍里吶，你一去就找得到他。”

在他看來，這小伙子一定會怒發沖冠，找張富貴算帳，二人打個鼻口噴血，喊叫聲會充滿整個宿舍。

永樂沉吟道：“你讓我搬到哪一間去？”

秦大爺從窗上掛著的一排鑰匙中摘下一個，說：“你搬到011室吧，跟海大壯一起住。”

永樂沒接鑰匙，問道：“海大壯是誰？”

秦大爺瞇眼笑：“就是海少啊，他可是學校里的名人吶，家里很有背景的。你跟他混，錯不了的。”

永樂想起來了，有人說過，海少是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挺不是東西，是個刺頭。把自己安排到那個房間，明顯是想整我啊。

“有沒有別的房間啊？”永樂輕聲問。

“沒有了，就海少這屋有地方，只有你們兩個人。看，我多照顧你啊。”秦大爺一臉的笑容。

見永樂還猶豫著，秦大爺又說：“你要是不住，只好到校外找房子了。校區房很貴的，不是你們這些鄉下人住得起的。”

聽著這刺耳的話，永樂心里冒火，簡直要跳起來煽他幾個耳光，可是他沒有，臉不變色，什么話不說，拿過鑰匙就走。

秦大爺囑咐道：“錢永樂，這可是最后一次換宿舍了。要是再被人趕走，我也幫不了你。”心說，窮小子，就是沒種。

永樂邁著方步，回到自己的宿舍。張富貴和幾個室友都在看笑話。永樂只管收拾自己東西，一言不發，臉上看不出什么陰晴來。

張富貴笑嘻嘻地湊上來，說：“永樂，用不用我幫你啊？”

永樂瞧也不瞧他，說：“張富貴，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再敢咬我，我可不答應。”

張富貴搖頭晃腦地說：“你能怎么樣？你能反咬我兩口嗎？”

永樂回敬道：“我被狗咬了，我會咬狗嗎？”

這話氣得張富貴臉色都變了。那幾個跟他一伙的室友也直瞪眼珠子，躍躍欲試。

“你這么干，欣然會更瞧不起你的。”永樂指出。

“錢永樂，你有對象，你憑什么還跟欣然粘乎啊？”聽他提起欣然，張富貴心里直冒酸水。

永樂背起行李，拎著兩個布兜子，說：“好漢占九妻。”說畢，轉身出屋。

張富貴氣得直咬牙，呼呼直喘氣。

旁邊的人說：“貴哥，這小子今天吃了槍藥了，敢頂撞你。”

別人也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有人說：“咱們去修理一頓。”

張富貴揮手道：“不用了。有海少修理他吶。”

眾人歡呼道：“就是，就是啊。以海少那個暴脾氣，肯定會把他打得哭爹喊娘地爬出去。”

接下來，便是哄堂大笑。

“貴哥，這個窮小子還有對象？”

“不能吧？他這么窩囊。”

“這種人，就是有對象，對象也一定長得跟河馬似的，身上黑得跟大熊貓似的。”

不想張富貴怒了，罵道：“狗屁，放狗屁，你媽才長得跟河馬和大熊貓似的。”

眾人造愣了，不明白這貴哥怎么發火了。

張富貴意識到有點失態，說：“好了，去瞧瞧那家伙怎么樣了，是不是被海少打出來了。”

眾人呼應，一窩蜂的奔一樓跑去，腳步聲跟密集而急促。

可讓他們失望了，海少根本不在屋，而永樂正一個人在屋里，鋪床擺物的，還哼著小曲。

因為敞著門，他們才能看見一切。

“你們在門口站著干嘛，都進來坐坐啊。”永樂客氣地招呼著。

那幾個人傻笑著，除了張富貴，都進來了。

和他們的宿舍比，這屋子更大，更新，墻更白，設施更好，還是朝陽面，還有衛生間吶。他們的宿舍是八人住，不免有點擠。這屋子只有兩張床，太舒服了。

這些人面面相覷，都不太好受。本想收拾他，反倒成全他了。

張富貴在門外也看得仔細，心里泛酸，朝哥幾個使個眼色，大家都退了出來。

永樂還向眾人揮手，說：“有空來玩啊。”好像彼此間都是好朋友，沒有什么不愉快事兒發生。

可是當房門怦地關上后，永樂的臉變了，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和怨恨，連拳頭都握緊了，一顆心被刀劍所占據。要是門外的人見了，準會毛骨悚然。

片刻之后，他恢復好情緒，繼續做事兒。

干完應干的事兒，永樂環視房間，還是挺滿意的。對比之下，這房間太理想了。不象那個房間，什么味兒都有，長年沒有陽光，又陰又潮的。這屋多好，陽光好亮，好暖和，站在陽光里，象站在家鄉的麥地里，似乎把所有的愁事兒都拋在腦后。

永樂真的站在窗前的陽光里享受了。他望著窗外的校園，看什么都順眼。

哼，這次張富貴的舉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在房間里待到黃昏時分，也不見那個海大壯回來。他倒要見識一下，這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有什么本事可以把他弄出去。

到了開飯時候，去食堂簡單吃了一口，不想回房，便往海邊走去。他想去海邊練練功，也散散心，近來實在太郁悶了。盡管在人前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實則心里的火燒得旺，燒得高，一旦爆發出來，后果堪憂。

向東步行半個小時，面前已是汪洋大海。

海邊有一道小山，呈緩坡形，越往海去越高。到頭形成一個山崖，高約十幾米，上邊多草樹，蒼翠茂盛。

山下有小徑通山頂，山頂地方開闊，有一片草坪，有涼亭，有長，有石碑，有一些運動器械。靠邊環繞著樹木，每一棵都可合抱。

按說，這里風景如畫，空氣如洗，應該游人如蟻，可是很冷清，一年到頭，都不見有幾個人上來。為何？這里死過人。

在朝海的一面，林子有一個缺口，正好看海景，看船，看碧空。缺口下邊是懸崖，從上而下，猶如刀劈斧削，險峻異常，望而生畏。崖下是石堆，大大小小的石頭遍布海灘。試想，這跳下去還有不死的嗎？

也不知是哪個老兄，在此開了自絕的先河。于是乎，起了模范作用。據統計，每年都有幾十人在這里解脫。

這崖原名叫抱海崖，詩意盎然。現在被人稱作閻王崖。試想，有了這樣的歷史，這樣的名字，誰還愿意來？正好被永樂當作練功場所，不必擔心受擾。

正常情況下，他每晚都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