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樂沖天

周六上午，學生們出門，或者在校園里散步，或者睡懶覺，惟獨錢永樂與眾不同，他一個人坐在球場的椅子上，望著空蕩蕩的場地發呆，心事比山重。

兩個相對的籃球架子，沒有了人們的喊叫、喝彩聲，沒有了球的擊打聲，在微風中靜悄悄的，像兩具僵尸。錢永樂覺得自己也是僵尸。

近日，他的錢包再度干癟，他的內心再度不安。沒錢寸步難行，沒錢低人一等。十九歲的他體驗得太深刻了。經濟壓力簡直要壓得他慘叫出聲。

他坐在這里并非想心事，更非看風景，而是在等老黑的電話。只要電話一響，錢永樂便立馬出征，為可憐的一點鈔票出力流汗，成為無數打工仔中的一員。

等了半小時，見沒有動靜，錢永樂掏出一本古書翻看。

這書確實很古老了，封面是梅花篆字，名曰──飛氣經。手寫的，已退色。翻看黃銅色的書頁，直掉紙屑，還飄著一股發霉味兒，像是從古人手里搶過來的。

很快，永樂合上書，心里再度嘀咕，怎么這飛氣經練到第三層就停滯不前了？難道秘密在失掉的部分里嗎？

這本書不全。據教他功夫，送他書的那位義兄說過，書在誕生之初就殘掉了。

手頭這殘本，只有拳腳篇，飛身篇，練氣篇。從目錄看，全書共六篇，每一篇代表著一層境界。后三篇分別是食花篇、去病篇、至圣篇。

永樂早在五年前就練到第三層了，此后寸步未進。他那位義兄終其一生，也只是第三層。在永樂高中時代，義兄郁郁而終，年僅三十九歲。臨死前還叨咕著后三篇的名字，并拉緊了永樂的手。

永樂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是讓他完成遺愿，練成飛氣經。可說著簡單，做起來難于登天。他連第三層都無法突破，還敢奢望練成？

前兩篇沒什么，是純粹的功夫，第三篇練氣才是關鍵所在。書中的文字告訴你如何練氣，如何強氣，如何補氣。

在談到進入第四層時，只有幾段字，其中有：蘭葉葳蕤，登堂入城。遇白則取，黑暫勿動。翻天復地，大道初生。大道固之，黑亦可用。逢白饕餮，道亦無窮。

這是什么意思？黑白指什么？

在總序里，署名古蛇道人的家伙對此書極盡吹噓之能事兒，說練成此功，不但拳腳無敵，輕功無雙，艷福無邊，長壽至幾百歲，還能成為醫病高手，只要人還有口氣，就可有救。可以說練成此功的人，簡直要成為仙人了。

但古蛇道人也承認，他自己是沒有練成的，原因不是此功不好，而是自己先天有疾，不合修煉條件。

永樂認為古蛇是在吹牛，其言不可信。義兄卻深信不疑，因為他的祖上確有練到第四層的，不過練成第六層的真沒有。

每一代得到書的人，都欣喜若狂，都想成為一代仙人，最后都是英年早逝。

錢永樂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沒有成為仙人的念頭。他之所以堅持練功，是為了強身，主要還是義兄的囑托。要不是這個，他早就放棄了。目前他的武功雖然不高，打倒十個人還沒有問題。

他暗暗打定主意，要是再過一個月沒進展，果斷把書撕掉，不再浪費時間。有時間還是多掙點錢吧。沒有足夠的錢，學都上不起。

揣好書，站起來，想奔校門去，去那里等老黑的消息。

這時，從東邊傳來一聲驚呼。尋聲一望，只見東邊的大道上出現了一道亮麗的風景錢，使人精神一震，心潮激蕩。

大道上走著一位美女，二十歲出頭，一條大紅裙子把豐腴的身材勾勒得引人入勝，驚心動魄。大奶子夸張得頂出兩個山峰，隨著她炫耀的步伐鼓鼓涌涌的，仿佛是兩個水袋子似的。

不止如此，那個滿月般的大屁股也扭得歡快，厚實的屁股肉游移不定，分明是誘惑的旋律，害死人沒商量啊。

還有兩條大腿，白得像雪，白得發光。在陽光下交替移動，那白光也隨之移動著。

她的手腕上挎著名包，晃晃悠悠的，她的燙得彎彎曲曲的金發在腦后也跟著晃著，晃得好風騷。

再看臉蛋，也很出色，大眼睛，翹鼻子，桃腮圓圓，烈焰紅唇，臉上總帶著熱情的笑容。對，熱情如火，使任何人見了，都覺得心里熱乎的。

她一路行來，媚眼如鉤，扭屄晃□的，把路上的行人都吸引了。男生眼睛發直，嘴張得老大，女生則一臉的鄙視，暗罵騷貨。

永樂當然認識這個美女了，她是師范學校的校花之一，芳名柳青青，大三生，屬于他的學姐。

自己剛來到這個城市入學時，初見柳青青，驚艷得不得了，立馬視為夢中情人。后來聽說此女天天坐豪車，吃美食，住酒店，所交往之輩非富即貴，把他給嚇壞了。

倒是柳青青，每次見到他，都理睬他，顯得很親民。

這不，永樂走到路邊，正好柳青青過來了。

「學姐好。」永樂深吸口氣，先打個招呼。

柳青青放慢腳步，嬌聲說：「永樂皇帝好。」還朝他拋了一個媚眼，電得永樂心里連閃數朵火花，火花散入血液中，把血液都給加熱了。可熱過也就算了。

佳人飄過。永樂望著她的被裙子箍得緊巴巴的大屁股，被細腰帶動得左轉右轉的大屁股，感到一陣陣的悲哀，不禁低下頭來。心說，我要是永樂皇帝多好。唉，我媽給我取這么個名，太諷刺了。

柳青青走遠了，永樂又聽到驚呼聲，這回不是一聲，而是一群。

抬頭一瞧，又一位美女過來了。這回不一樣，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是肅然起敬，一臉崇拜的樣子。

她是江采蘋，不是學生，而是永樂他們班的英文教師。別看是教師，論到姿色，好多人都認為在柳青青之上。

她穿了一條白色長裙，長及腳面，比起柳青青，她屬于苗條佳人，胸臀看起來屬于中號，也自有迷人之處。況且她眉目如畫，氣質高貴，走路時不緊不慢，非常優雅，裙擺飄飄，仙氣濃濃。

有的男生小聲道：「娶老婆得娶江老師這樣的，美女、淑女，海歸教授，才28歲啊。」

有的女生嘲笑道：「你們還是省省吧。人家未婚夫也是海歸教授，還是出身名門，跟她青梅竹馬。再說，江老師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于是，男人們發出一陣悲鳴。而目光仍盯著江老師看，看得那么癡迷，那么專注，又那么絕望。

江采蘋也不知注意到這些沒有，只是走自己的路，目不斜視，高不可攀的。偶爾有人向她打招呼，也只是點點頭，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將經過永樂跟前時，永樂很想打招呼，可張開嘴就是說不出話。當然，人家江老師也沒有看過來。不知是沒看到他，還是根本不想理他。這使永樂的心不由地一緊，又生出深深的悲傷來。

雖然她的胸脯也鼓鼓的，屁股也圓圓的，可是跟自己有什么關系吶？人家是站在云端上，自己是站在地面上，只有仰望的份兒。

自己這樣的身份只能操村姑。高貴的屄，只給高貴的人操。除非是發生奇跡，「山無陵，江水為絕，冬雷陣陣，夏雨雪……」。如此，窮小子才能操上高貴的屄。

思想上是自卑的，他在生理上可不自卑。望著前方江老師扭臀擺臀，如楊柳翩翩，他居然勃起來。

這連他自己都奇怪了。柳青青那么風騷的形象，他沒有反應，而對江老師，他卻情不自禁地硬起來了。太不可思議了。

他本想默默地跟著江老師一段。可是棒子頂褲子，怪難受的，就不跟了。

站了一會兒，吹著校園的清風，棒子的硬度有所降低。

正要走時，忽聞身后一陣慘呼聲：「快跑啊，金毛狗來了。」

永樂回頭看，只見道上的學生們紛紛避到路邊。有的干脆逃跑了，像遇到了瘋狗似的。再看不遠處，一個五彩色頭發，老鼠眼，滿臉疙瘩的小胖子走來了，揚著下巴，不可一世的樣子，身后還跟幾個狗腿子。

永樂認識他，他是校園小霸王，仗著家族的龐大勢力，仗著自己學過武術，在學校里橫行霸道，飛揚跋扈，校方都不敢管他。他名叫金瑁，學生們都暗叫他金毛狗。

金毛狗指著那些男生吼道：「你們這些癩蛤蟆給我記住了，柳青青和江采蘋都是老子盤子里的菜。誰要敢打她們的主意，看我不干死他的。」臉上的胖肉直跳，跳得好猙獰。

有個男生大著膽子說：「我心里想想還不行嗎？」

金毛狗哼道：「掌嘴。」

一個狗腿子上去，啪啪就是兩個耳光，打得那個男生鼻口出血，也不敢反抗。

永樂暗罵：「這個狗仗人勢的東西，別犯到我手里。」罵歸罵，事實上他還是老實地閃到路邊，夾著尾巴做人。

金毛狗他們搖頭擺尾地向校門口而去。金毛狗嘴里還叫道：「她們是我的，我要睡她們，誰搶，我干死誰。」

手機冷不丁響起來。永樂掏出古董級別的諾基亞，一看是老黑的號。

永樂心說，還是乖乖搬磚去吧，錢才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