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昆侖鐘鼓 第六章 雌雄莫辨 韓城鐵雁
江山云羅
| 发布:11-30 20:36 | 130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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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口諭,昆侖派弟子吳征接~旨~!」
昆侖派早早備好了香案,即使只是口諭也半點輕慢不得。吳征身穿內門弟子的天青色長袍跪地彎腰五體投地。已是第二回見到中常侍屠沖,大內太監頭子,圣上的貼身侍者親自來宣旨,規格甚至比得上奚半樓封疆涼州之時。
「昆侖派弟子吳征,系出名門,一十五載學藝有成。今得知吳征智勇兼備除暴安良,朕心甚慰,特著吳征入京覲見~~」屠沖拉個唱戲文般的長音結束了正式的儀式,伸手拉起吳征,溫和道:「吳小友終于長成,圣上期盼已久。此回雖未定日期然不可拖延,早些收拾收拾去吧。」
「勞動屠公公大駕,心中有愧,還請公公盤桓數日讓昆侖上下一盡地主之宜。」
吳征被一只枯瘦卻有力如同鷹爪的手掌抓住,身不由己被提了起來,面上不動聲色謙恭道。
公公不是一個職位,是對宮廷內侍的尊稱,并不是所有內侍都能當一句公公的。
屠沖的身份自然當得起,但聽一個久居深山的少年郎這么稱呼,可比叫他屠大人舒暢多了。他神情始終帶著溫和的微笑,此刻笑的更歡,蒼老的面容如同刀劈斧鑿皺紋密布:「六品上,很好很好,吳小友前途不可限量。咱家要服侍圣上不敢久留這便回了。顧先生,告辭。」
屠沖來去匆匆,昆侖派上下卻都喜不自勝。自從奚半樓去了涼州,韓克軍隱退不出,胡浩與林瑞晨在京都孤掌難鳴羸弱已久,如今終又有極為出色的弟子入京,昆侖派大有咸魚翻身之勢。
顧不凡將屠沖送出二十里方才拜別,回山雖未見吳征仍不由拈須微笑。這一次江州事件昆侖派大發特發:迭輕蝶被抓可謂天賜良機,驃騎將軍迭云鶴被徹底堵上了使絆子的嘴。關鍵賀群還涉及青城派昔日隱秘,更與迭云鶴有直接的關系,料他半個不字都不敢吐。
吳征事情又辦得極為漂亮,當事賊人被滅口,只一個劉榮逃得不知去向。至于迭輕蝶,迭云鶴處心積慮毀了韓家小姐,不過五年自家愛女便遭了相同的命運,真是一報還一報。青城派除了迭輕蝶再無特別出眾的人才,這一代算是徹底斷了檔。嘿嘿,昆侖有后,昆侖有后!
吳征從回山的第一刻起就沒歇一口氣,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太多的事情要做要準備。
原計劃肅清一伙蟊賊,頂多混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兒,能不能成還不一定。
圣上本就排斥打壓昆侖派,迭云鶴再找時機碎碎嘴,說不定連小官兒都撈不著。
得,不想事情鬧大發了,賀群的人頭在吳征手上交出,這小子一臉諱莫如深,想知道我知道了什么?猜去吧!
迭云鶴知趣地閉了嘴,保薦吳征的帖子遞到他面前時更是乖乖簽下了大名。
侍中胡浩一臉笑意:「迭大將軍,承蒙抬愛,承蒙抬愛。話說吳賢侄替您清理了門派叛徒,當得上您大筆一揮。」也不管青城掌門郁悶惱怒,至于他的女兒受了辱……關我屁事。
京師里的動作遠比吳征所想的快得多,待他回到昆侖山,奚半樓的書信早便到了。內容簡單言簡意賅,要準備的事情卻令人焦頭爛額。
吳征站在藏經閣崖側,俯視山崖下的百畝良田。這處地方原本是片樹林,奚半樓嘗過辣椒二話不說稟明幾位師伯,毫無阻礙地得到最大支持。民夫將這片林地清理干凈之后,秘密召集的農夫便入主了此地開始人工種植辣椒。
初時并不順利,吳征只知其物卻對農墾一竅不通,辣椒的習性,花時,果時,陽光水分均不明了,不是種子不發芽,就是授粉不足果實小小。這個世界可沒有反季節培育的條件,足足花了三年才終于種出形態色澤俱佳的二荊條來。
農田旁又多了兩排依后廚格局打造的屋舍,奚半樓親自從涼州選了批信得過又有天賦的寒門子弟,層層篩選,最終挑出十人送到此地,在昆侖派于成都開設的酒樓「昆侖樓」大廚崔余子的帶領下開始烹制辣椒適合的菜色。也作為未來昆侖樓大展拳腳時儲備的未來大廚。
幾位師祖倒了血霉,不僅身背藏經閣重任,辣椒田也劃入警戒范圍之內。昆侖派囊中日漸羞澀眾人皆知,師祖們看辣椒田就像看一座金山,瞪著狼一樣的目光,除了有限被允許的幾人,連一只蚊子都休想飛得進來。
原本藏經閣與辣椒田之間還留了兩排林木,阻擋入藏經閣修行的弟子視線。
在辣椒大白于天下之后也被伐去,從山崖上望下去一覽無余。
「半樓啊……你不孝啊……征兒下山之后……你讓老子吃什么還能有滋味啊……半樓啊……」
絮絮叨叨的無病呻吟自打吳征回來起就沒停過,朱泊以晃得人眼暈的速度唉聲嘆氣來回走個不停,搖頭晃腦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滾!」大師祖景精忠煩不勝煩,終于忍不住開口怒喝。
「哎!滾有什么用啊?」朱泊依言著地連滾,「滾能解決問題,老子也不用尋死覓活了呀……」
「你……」一大把年紀還潑皮似的耍無賴,景精忠氣不打一處來,「呆不住你就下山去,別來惹人心煩。」
「哪!大師兄你說話算話啊!小弟親耳聽見了的,你們都聽見了啊,我沒亂說啊!」朱泊從地上彈簧似得蹦起來,指著景精忠連連呱噪。其余幾位師祖眼觀鼻鼻觀心,權當入定聽不見……
「滾滾滾滾滾!趁早滾!」景精忠揮舞衣袖,像在驅趕只惱人的蒼蠅。
吳征立在田間看著農夫驅蟲施肥,二荊條正在抽果,果蒂兒處冒出怯生生的一點青綠,令人愛不釋手。
老郭姓郭,昆侖山腳下的農夫,種了一輩子地不會別的,也沒有名字。小時候叫小郭,老了就叫老郭。老實巴交的農夫遇事總有些畏畏縮縮,然而站在田間則自有一股不凡的氣度,在這塊地方,他就是權威。
「郭老,歇會兒吧。」吳征走向正指揮將曬干的辣椒碾磨成粉末,一絲不茍的老郭,遞上壺茶笑道:「也不必趕得不可開交。」
「公子爺怎能讓您……哎……真是……」和吳征相處已有五年,無論這位昆侖掌門弟子怎么善待他,都抹不去刻畫在骨子里的卑微念頭。「誤了公子爺進京面圣的大事,老頭子就是賠上全家性命都還不上。」
「誤不了。該歇要歇著,累壞了身子如何是好?這塊地缺不得您。」吳征知道勸他不住索性笑著點點頭轉身離去。
「崔師傅,準備得如何?」進入被吳征私下里稱為昆侖廚師學校的茅屋,大廚崔余子正在做最后的驗收。數十道菜肴都是大秦乃至北燕與盛朝都絕未出現過的,滿載著昆侖派絕地反擊中興的希望。
「公子爺,您來嘗嘗。」崔余子趕忙遞上干凈的筷子。
與當世一般的酒樓廚房不同,此處雖是簡單搭建的茅屋,一切卻收拾得十分干凈整潔。以吳征的話來說:廚房都收拾不清楚,怎能讓整座酒樓干凈舒適?這話讓崔余子大為贊同,對吳征制定的《昆侖派餐飲業規范條陳》更佩服得五體投地,是以這幾間茅屋除了無法避免的油煙味重了些,倒是敞亮明快得很。
「不必啦,您的手藝我信得過。」吳征剛用過午飯食欲全無,目光掃視,只見即將新推出的菜肴色澤明亮香氣撲鼻,拿到成都定然會引發巨大的轟動。看崔大廚與學徒們興奮得迫不及待的樣子,士氣正旺!
「白白浸淫了廚藝大半輩子,比不過公子爺半分。若無公子爺提點,這些寶貝我是永遠做不出來的。」崔余子搖頭感慨不已。
「錯啦!您才是這一行當的專家,我這個半吊子只是提些想法。這幾道菜換了我來做,便絕沒有您做的好吃。」
一直跟隨著吳征的楊宜知終于徹底明白,大師兄給他與眾不同的感覺是什么。
若是爺爺再行問起,他不會再語焉不詳:大師兄對待任何人都絕不計較出身地位,那些對他來說視若無物。無論貴族還是平民,能得到他尊重的只有身負一技之長。
爺爺,孫兒用了十五年才明白這一點有多么難得。甚么禮賢下士,不過是用俯視的目光看你,似乎禮賢了,是給你面子,你要感恩戴德。大師兄不一樣,永遠用平等的目光看待這些人,尊重他們的長處。士為知己者死,那些被他尊重的人會死心塌地賣命,一輩子都不會背叛他!
「吳征面圣,著戴志杰,楊宜知陪同進京以為臂助,克日出發不得有誤。途徑韓城需拜會韓府,護送韓侯交托的東西入京。」顧不凡宣讀完奚半樓的諭令,林錦兒扶起跪地聽命的吳征,常被她抱在懷里的孩童如今已足足比她高了一頭還多,如今青春年少風華正茂。
林錦兒感慨萬千,細心地替少年理清長衫的褶皺,又親手為他束起長發,口中不厭其煩地囑咐:「一路小心,記得往韓城過去拜會韓家。京里臥虎藏龍水深得很,務必謹慎行事遇事多與二師姐商量,切莫自大妄為。你年紀大了,遇上稱心的丫頭大可不必顧忌,納入房中便是。起居生活總不能還如從前甚么都自己來……陸師姐還在養傷不便前來,傳了口信祝你宏圖大展,青云直上……」
吳征無半分不耐,他極享受這般拳拳關愛的感覺。昆侖造就了如今的自己,給了他《道理訣》和辣椒,又給了他仿佛母親一樣的寵溺,這里,就是他的家!
顧盼哭得雙目紅腫,撅起的紅唇還與小時候一般可以掛上個油瓶。吳征摸摸她的頭:「傻瓜,師兄又不是一去不回,得了空便回來看你。」
「大師兄走了不能給人家說故事……」豆蔻般鮮潤的少女抽抽泣泣極為不舍。
「昆侖受我之累,這些年過得甚為艱難不易,這是師兄的責任豈能推脫?師兄說過,待盼兒長大啦昆侖的難處便過去了,要你一生一世快快樂樂的。盼兒乖,好好用功!待你藝成下山,師兄在成都等你,那時盼兒也大了,甚么《西游記》《水滸傳》的不好聽,到時師兄給你講《紅樓夢》和《金瓶梅》。」
懷揣著小妹妹,叔叔帶你去看金魚的惡趣味,吳征與一干同門灑淚拜別……
陸菲嫣獨坐房中,她右臂的傷口入肉甚深傷勢不輕,不過并無大礙靜養即可。
真正有礙的在心里。
江州的經歷荒謬絕倫!和師侄蝸身在牌匾后面,鼻息相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魅力,日常包束嚴實的服飾便是為了盡量少引來狼一樣的目光。面紅耳赤的吳征并沒有讓她心生反感,十七歲的少年氣血正旺,亦是人之常情。
然而令她心慌情亂的是,青春期男子陽氣極盛。吳征素來愛干凈整潔,每日沐浴不可或缺,他身上的氣味并不刺鼻,絕不是尋常男子那股悶臭的汗味。
不同于女子的清幽微甜,那味道極為雄烈,霸道地鉆鼻而入仿佛掀開陸菲嫣靈魂里被牢牢封閉的禁地。麗人不禁一身潮汗,她并非易汗的體質,令她戰栗的,是體內那只難以壓抑的洪荒猛獸正要沖破禁錮,肆虐而出。
陸菲嫣深知自己有多么易感,與顧不凡失敗的婚姻她自己也有責任。顧不凡功力深厚已是極為強壯的男子,但這幅身體猶如無底洞,深深榨干了他,讓他恐懼,排斥,憤恨!
為了克服體內澎湃難以滿足的欲望,陸菲嫣想盡了一切辦法。極盡所能與男子保持距離,沉浸于武功與樂藝,勤修武藝發泄過多的精力,凝心樂藝以平復心中潮涌。無論寒冬還是酷暑均以厚厚的衣物包束起玉體,像厚厚的龜甲,只要縮在其間便能換得片刻心理安慰。
在牌匾之后,強敵環伺,命懸一線。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不知還要多久……
廳堂里的強暴對藏身牌匾的吳征與陸菲嫣而言,都是心理與生理的雙重折磨。
迭輕蝶雖心狠手辣又刁蠻,終是名明艷靚麗的少女,遭致強暴厄運令人不忍。
賀群粗俗的羞辱,陽物在蜜道里抽送的聲音,低咆般不知是疼痛還是快意的喘息,一切都不堪入耳,卻又不斷撩撥著陸菲嫣的心弦。
她死死壓抑著不讓身體顫抖發出動靜以免泄露了行藏,可體內的變化卻她無可控制的。血液在奔流,心臟在急促砰砰跳動,肌膚上不僅被汗濕更蒙上一抹嫣粉。至于胸膛上勃立而起的乳尖紅梅,屈膝半蹲的胯骨腿心里涌動的暗潮,更是羞與人述說。
男子的氣息也變得更加濃郁,擔心吳征少年心性不能沉穩應對。陸菲嫣僵硬地睜開雙目,迎上的是吳征皺眉壓抑的臉容與熱辣辣的目光,兇猛,貪婪而充滿了侵犯性的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她驚慌失措的眼眸,浮凸爆滿的胸膛,賁鼓而起的腿心,將她身上最美妙也最私密的部分一覽無余。那目光有如實質,仿佛看向哪里,哪里便有一只小手在抓撓。
陸菲嫣擔心吳征克制不住,可吳征除了轉動著眼珠放肆地掃視她的身體,并未有更進一步的動作,讓她略略安心。可狹窄的空間里,兩人的身體都一覽無余,吳征胯下挺立鼓起的褲襠如此醒目。好……好大……好長……
廳堂里仍傳來魔音灌腦,讓她的身體越來越熱,越來越濕,越來越難以控制。
前后一道塞滿讓迭輕蝶疑惑,亦讓陸菲嫣失神,待得明白過來,腦海里全是那瘋狂的畫面,陸菲嫣覺得自己幾乎要瘋了……如果在下面的是我,如果是我被前后一道塞滿……陸菲嫣不敢再想下去,只怕多想那么一點點,便再不能克制心中的渴求。
終于結束了殘酷的折磨,陸菲嫣以為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然而身體的反應卻告訴她,那只洪荒猛獸已破籠而出再也壓抑不住。招架,進攻,每一次出劍,每一次閃身,每一次騰躍,衣料摩擦著敏感處,甚至兩只令自己都萬分驕傲的奶兒抖動,酥麻麻的感覺都讓她渾身發顫。
賀群的話更是將她的羞恥赤裸裸地展露在陽光下,可恨的是,盛怒之中竟然隱隱期盼。粗壯,火熱,青筋密布的棒兒,多久未曾嘗到那讓人身心迷醉的滋味了呢?可羞的是,腦海里徘徊的全是師侄方才驚鴻一瞥鼓鼓囊囊的褲襠。
大庭廣眾下陸菲嫣倒在地上抽搐,胯間被潤得一灘泥濘,羞憤欲死。冷靜到幾乎冷漠的吳征忽然動手,把握住唯一可能的取勝機會殺死二人。他明明可以殺死三人的,為何他獨獨放過了劉榮?那一聲動手也是斬釘截鐵毫無猶疑,為何他篤定劉榮會反水?
牌匾外廳堂發生的一切雖未親見,可怕的聲音卻始終在腦海回蕩。陸菲嫣想了兩天才終于明白劉榮對迭輕蝶荒謬的情意,而吳征當時便洞若燭火。因此那兩掌打得賀群臟腑破碎,絕地翻盤。
「想不到老夫會死在兩個娃娃手里,咳咳咳……呼呼……小子的內功這么古怪……呵呵……」賀群回光返照忽然半坐起身體,駭得吳征與陸菲嫣齊齊后退半步:「好個可憐的女人,一世……都要被自己折磨……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體…
…連疼痛都會……變成快意……」
賀群沒了聲息終于死得透了,支走劉榮,吳征望向陸菲嫣的目光極為糾結。
「師姑,弟子沒有冒犯的意思。」吳征撕開陸菲嫣手臂傷處的袖管防止被血液黏連,又撕下他腰腹上相對干凈的衣袍為她包扎好。
修長潔白的小臂如同嫩生生的脆藕,吳征喉結翻滾吞咽唾沫的聲響全落在陸菲嫣眼里耳里,他若是現下強來,失血不少又渾身酸軟站立也難為的她該怎么辦?
幸而吳征抹了抹冷汗只是道:「弟子抱您出去,外面的迷途幻陣還要師姑指點迷津。您的傷勢若不早些處理,日后若是潰爛了要有大麻煩。」
被師侄橫身抱在懷里,他沒有半分逾矩只是托著肩膀,摟著膝彎。可心中發散的綺念遐思漫飛,臀兒正朝地下拱著,會不會多陷落半分便抵著陽物?胯間纏布早被潤得透了,百媚之香再無半分遮攔,散逸得周身皆是,日后又如何面對師侄?
連疼痛都會變成快意。十二年前他還是小孩子,那天后山荒野的一切,不知他還記不記得……
沉思中的陸菲嫣被開門聲打斷,顧盼撅著潤唇道:「娘,大師兄下山去了。」
將手中的錦盒放下道:「他托我給您帶來的,是什么?」
「娘也不知。」收起紛亂的心思,見女兒一臉郁郁,料得兩人青梅竹馬,至今首次分離必然不舍,一邊打開錦盒一邊安慰道:「盼兒乖乖練好武功,便可下山找你師兄去啦,到時娘絕不攔著。」
「大師兄也這么說,盼兒一定好好用功。《清心訣》?這是什么?」顧盼一臉悠然神往,山下的世界,她也期盼許久。
「怕是什么寧心靜氣的法門吧,這個征兒,以為學了《道理訣》了不起,倒要給為娘傳授功夫來著了。」
揭開《清心訣》,只見頁上用炭筆繪著一個人體,雖是畫工粗糙仍見不著片縷,胸臀可辯。陸菲嫣面紅耳赤趕忙合上,支使顧盼道:「好啦,你今日的《浮云七絕》尚未修習,功課不可一日拉下。快去快去,順道請你爹爹過來一趟。」
快速將《清心訣》閱覽一遍,尾頁上吳征注明道:此法自《道理訣》所出,師姑心魔熾盛時可依法克制。只是人體一物最為神奇,強行壓抑殊無益處,還需另尋他法才是。
吳征說得隱晦,陸菲嫣自知心魔是為何物,不由怔怔出神。
「夫人,傷勢可好些了?」顧不凡不就來到,對這位矛盾重重的妻子,他也時常心懷歉意,只是現實如此徒呼奈何。
「無礙,你坐,我有事與你相商。」
「夫人請說。」
「我有意將盼兒許與吳征,你意下如何?」將女兒許配給他成了一家人,江州之事……便算過去了吧?再不致因此心中有刺難以自處,也再沒了任何綺念。
吳征一行浩蕩浩蕩五十余人,六輛馬車向成都進發,一路跋山涉水,看不盡沿途瑰麗風光。
這一日遠遠望見前方人煙聚集,正是一座小城。沒有高大的城墻,沒有沿途巡邏的兵丁,一切仍顯秩序井然。
這里是韓城,車騎將軍封侯之地。韓家初封侯時這里不過是一亭大小,原喚作沉亭。隨著韓家官兒越做越大,沉亭也越發興旺。韓家從亭侯,鄉侯,到得韓破軍封了縣侯時,圣上索性將此地改為韓城。
六世的經營,韓城里里外外早都在韓家掌控之下。即使是圣命到此,沒有韓家配合也將寸步難行。因此所謂維持治安的兵丁根本不需要,誰敢在韓家名震天下的「血衣寒」眼皮子底下放肆?入了韓城,任誰都要老老實實按韓家的規矩來。
「大師兄,咱們到了,前邊便是韓城。」戴志杰這幅活地圖在場,到哪都是一清二楚。
吳征也認出了此地,心中正心潮澎湃。七年前的舊事深刻于腦海,韓小姐在戰場的英姿令他心折不已,悲慘的遭遇又讓他萬分憐惜。正是這段往事讓他放棄了混吃等死的人生目標,對這位奇女子更是悠然神往。
「上門拜訪這么多人叨擾人家,在外用過飯安頓好,咱們三人前去拜訪韓侯即可。」一路上大多事務都由戴志杰規劃,拿決斷的則是吳征。——師祖朱泊從下山開始便懶洋洋地混在馬車上,啥也不管。
「小姐,昆侖派的弟子門到了城門口,正在客店落腳用餐呢。」春雨笑盈盈地看著仍是仕子打扮的韓小姐稟報道。
「哦?」韓小姐點漆般的眼眸溜溜直轉:「世人都傳他聰明伶俐,倒要看看……咳咳……到了韓城竟敢不先來拜見主人,明顯是不知好歹大不敬!哼,誰與我前去是問?」
「小姐,在下愿往!」
「甚好,去傳我口諭拿吳征回來!」
昆侖弟子一行正于城門口客店用餐,人數眾多店堂里難以坐下,吳征不喜內里氣悶,特地吩咐在店門口擺下桌椅。微風習習,雖菜色滋味一般,吃著倒是愜意。
遠遠望見一行人呼喝著直奔小店,路上行人意態恭敬紛紛退讓,倒無半分不滿。領頭者微仰著頭騎著一匹頂戴紅花的大白馬左右掃視,意態囂張。此人身量中等不見玲瓏浮凸,面容倒是堪稱花容月貌,直令周遭無論男女盡皆失色。
吳征看得入迷,雖是身材平平無奇,如此美麗精致的面孔倒是罕見得緊,值得多看兩眼,只遺憾看著身高不像是韓小姐。待這一行人到得經前看得真切,吳征面色大變。
只見來人膚如凝脂潔白透亮,一雙柳眉直比畫出來的還好看些,鼻梁更是秀氣小巧,潤紅的嘴兒弧線彎折,似乎隨時都微微撅起,看了便想咬一口。加上涂脂抹粉耳上垂環,妝容極濃,一身大花錦衣花枝招展,真真是個絕色。只是微揚的螓首下方,一顆喉結凸立而起……
「晦氣,他娘的真晦氣。」
吳征心中暗暗連呸,來人已下馬領著隨從呼啦啦地涌入客店廳堂,高聲呼喝:「誰是吳征?」
「這假公雞他娘的是誰啊?」朱泊顯然也被惡心到了,大為不滿。只是這般趾高氣昂,猜想是韓城里某位人物不好正面得罪,方才壓低了聲音。
戴志杰此前也被嚇了一跳,正皺眉冥思苦想,不時探頭探腦打望來人,方眨著眼睛期期艾艾道:「應該是韓小姐的……咝……哎……這個……新納不久的面首趙書函吧?額,應該是的。」
能讓活地圖為難成這般模樣也算你本事,吳征懶洋洋地舉手:「我在這里,什么事啊?」來人囂張,他也不客氣,引得前來的人眾呼啦啦地回頭。
來人美目一橫顯是丟了個大丑面子上掛不住,絕色容顏讓吳征一陣發毛:「你是吳征?」心中大罵:昆侖大弟子坐在門口用餐?我日你娘的。
吳征懶得理他低頭喝酒,趙書函更是惱怒,越眾而出惡狠狠道:「到了韓城竟在這里悠閑而不先拜會主人,可是看不起韓侯,看不起韓都尉?」
「我怕給你們添麻煩而已,稍后就去拜會,需要這么激動么?」趙書函一句話便漏了蹊蹺,吳征心中疑惑淡淡答道。
「途經韓城,還容得你稍后。本人奉韓都尉口諭,提你前往韓府試問,來人,給我拿下。」趙書函惡狠狠的臉色,模樣兒越發俏麗,對胃部的殺傷力十足。
「等一下等一下。」吳征強忍胃中不適,只恨方才吃得太飽:「志杰,我奉召入京該當天下皆聞吧?」
「當然,圣上口諭何人不知?」
「哦~~那就明白了!我道這事兒奇怪呢。」吳征向趙書函伸出手道:「來,有本事就來拿我。」
「奉了圣命又如何?還敢在韓城放肆不成。」趙書函嘿嘿冷笑趨近向前伸手來拿。
吳征手腕一翻拿住他手腕按在桌面上,內力一運將半截手腕嵌入桌面里,疼得趙書函殺豬般大叫起來,聲音又尖又細,吳征一身雞皮疙瘩大發,險些松手,暗道大意了,大意了。
韓府隨從見狀急欲一擁而上,朱泊一掃桌上筷盒,一排筷子如勁弩般「篤篤篤」齊齊釘在地上直欲沒柄,阻了隨從們去路:「再動一步,釘的就是你們腳了。
媽賣批的真掃興。」這一手神技威勢十足,只不知桌面上筷子全給他掃落,真有不開眼的二愣子要上來,他拿甚么釘人的腳。
一干隨從倒是冷漠,似對趙書函趾高氣昂的模樣極為看不過眼,見狀索性立住不動,只是主人命令不敢違,倒不曾一哄而散。
「小姐,趙書函讓吳征拿住了……」
「啊?這么快?真是個蠢貨一點都不好玩……吳征呢?」
「還在原地未走,看樣子像是等咱們韓府去領人呢。」
「這小子有點兒意思,嘻嘻,別管他先晾上一個時辰再說。」
吳征拿住趙書函喚來店家掌柜道:「給這些兄弟們看座,算我的。」
掌柜笑道:「公子爺有所不知,韓府的大人們若要喝茶歇腳,韓城里的店家都是分文不取,大伙兒心甘情愿。不消公子爺吩咐,小人已安排下了。只是……
公子爺,此人畢竟是韓府的人,您拿住他不打緊,咱們韓城人的面子有些掛不住,還請大人不記小人過,莫要與他計較了罷。」
話里雖為趙書函求情,計較的卻是韓府的面子,可見這只假公雞令人厭惡的絕不僅僅是一處。
「大師兄,交給小弟吧。」楊宜知湊上前來,上下打量著趙書函一臉淫笑。
戴志杰惡心道:「媽的昆侖集里的蜂寮玩不夠,又看上新的了?」
什么?吳征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急忙后退兩步:「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志杰,他玩兔兒爺?」
「咱們師弟師妹都知道了,這么惡心的事情,誰有臉說起,沒人敢去污大師兄的耳朵。」
「我日他媽喲……你別過來……」吳征驚慌失措,一想起楊宜知日常與自己親近,莫不成打的是什么歪主意?好歹也是帥哥一枚!
「撲通!」楊宜知對吳征甚為了解,跪在地上掏心掏肺:「大師兄明鑒,小弟對您敬之重之,是絲毫不敢對您動念頭啊,您相信小弟……」
「不敢?那就是動過了是不是?」
越描越黑,眼看吳征就要暴起動手將自己立斃于此地,楊宜知情急智生靈臺一片清明:「大師兄,小弟只是喜歡像小娘皮似的兔兒爺。您雖是英俊,卻是男兒氣概十足,倒真沒對您動念頭……」
吳征目視戴志杰,得到肯定的答復才放下心來,忍不住一臉惡心:「帶走帶走,別來這里惡心人。」
楊宜知見難關既過,淫念又生,嘿嘿笑著提起趙書函上客房去了,如同大熊捕小雞……
約莫一個時辰后楊宜知才帶著滿足的笑容出來,一見吳征面色陰郁急忙斂容正坐,目不斜視。
「僅此一回下不為例。還敢在我面前提相關的事,老子把你命根子切了。」
久等正主兒不至,一行人已酒足飯飽,吳征向韓府隨從道:「諸位兄臺,在下要去韓府拜會,還請領個路?」招呼眾人動身。
行不出半里路,前方又有一行人前呼后擁迎面而來。
當先一匹高頭烏騅馬,坐著位一襲白衣的翩翩佳公子。
「怎么韓府上下男不像男,女不像女,老韓這是搞什么鬼啊?」朱泊一眼瞧出來人真身,喃喃道。
「大師兄,這位就是……額……韓都尉!」戴志杰還待提醒,側望馬上不見人,吳征早已立在地下。「大師兄,韓都尉身份雖尊貴,您也不差了,她未必當得上。」
「當得上,這世間我認識的人里,最當得上的就是她。」吳征拋開韁繩迎身而上。已不知多少次臆想過韓小姐的模樣,運足目力只見她束帶包覆長發飄于背后,肩寬腰細,一雙攝人心魄的修長美腿緊夾馬腹,身形挺直如槍。
雙方距離接近看得越發清晰,那眉似青鋒,目放星光,修鼻如山,朱唇若花,腰上系帶已緊緊束起仍顯空空落落,顯是腰如牝蜂。端坐馬上的豐臀繃得胯下衣料緊緊的,可見其渾圓隆碩。
若說陸菲嫣已是嫵媚與英風兼而有之,韓小姐則在英風上更勝一籌,所遜的嫵媚只因胸乳太過平平,令人扼腕。
率八百屯軍硬撼兩千虎狼之騎的女將就是這般模樣?就該是這般模樣!無論世人如何看她,如何在背地里唾棄她骯臟,不知羞恥,在吳征心里,她永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位滿心敬佩,傾心相折的大英雄!韓家三女,戍邊都尉韓鐵雁!
「昆侖派吳征,見過韓都尉。」吳征抱拳弓腰誠心一禮。
「誰動了本都尉的人?」韓鐵雁既不回禮也不下馬,傲然乘于馬上居高臨下問道。
「是他!」吳征回身一指毫不猶豫出賣了楊宜知,美人當前,兄弟算個屁?
「哦?」韓鐵雁長腿一跨飄身下馬,正眼也不瞧吳征行至昆侖派一行人面前,先朝朱泊一禮對楊宜知道:「楊宜知楊公子?誰許你動本都尉的人了?」
吳征跟在韓鐵雁后頭像只癩皮狗,瞪向楊宜知倒是威勢十足,吃人的目光讓壯漢縮了縮脖子拱手道:「韓都尉明鑒,趙書函冒犯昆侖,在下不得不維護師門尊嚴,事出有因還請見諒。」
「可以!」韓鐵雁得意地賊笑:「趙書函的事情既往不咎,人也由你們處置。
不過昆侖這下落了韓家的面子,又怎么辦?」
此話出口,吳征一副如我所料的得意勁兒,笑的更歡。
「韓都尉說怎么辦,就怎么辦!」大師兄被狐貍精迷了魂,徹底胳膊肘兒往外撇沒得救了,朱泊又不管事,楊宜知也只好自求多福。哎,吃個兔兒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啊。不過那小兔子的滋味倒真不錯。
韓鐵雁平伸右臂,隨從中一位渾身黑衣面色冷酷,步履沉穩如大鐘的壯漢遞過一對爛銀鋼鞭,弓著身子退后。
「久聞昆侖派金剛橫眉力拔千鈞,本都尉便向楊公子討教一番。」
大師兄攝人的目光又來,不會是要我不還手讓她打一頓吧?楊宜知一臉抽搐,取出根一人多高的熟銅棍無奈道:「請韓都尉賜教。」
「看招!」韓鐵雁嬌叱一聲騰空躍起,右手單鞭以劈山之勢砸下,鞭風呼喝尤似起了陣飆風。
楊宜知不敢怠慢橫過銅棍舉起,「咣當」一聲,鞭棍交擊轟然巨響,塵土飛揚,楊宜知足下竟沒入泥地少許。
吳征嚇了一跳,看不出來韓小姐還是位女金剛。兩人均未用內力,純以氣力能讓楊宜知齜牙咧嘴的,他是生平僅見。
「好力氣!」韓鐵雁稱贊一聲,回鞭一扭小蠻腰,借著旋身的力道全力出手。
楊宜知再不敢存半分輕視之心,熟銅棍舞出一片黃光。一位高挑的麗人與鐵塔般的壯漢戰在一處,兩件硬兵刃咣咣敲擊,聲浪震耳欲聾。
「嘖嘖嘖,這妮子潑成這樣,誰人能治得了啊。」朱泊不住搖頭,似對這等打法不屑一顧,當然也知韓鐵雁未出全力,否則以她二十二年精修的內力,楊宜知早已敗下陣來。
韓鐵雁與楊宜知招式相當,力道也是半斤八兩一時分不出勝負,吳征越看越愛,一顆心砰砰直跳,恨不得把這颯颯英姿的女子摟進懷里好好寵愛一番。然而現下不是時候,如此鮮嫩的小辣椒還需細細研磨,屆時熱油一澆才能烹出噴香的味兒。
想到此處心頭一股火氣便壓不住了。
「志杰,志杰,過來。」戴志杰也被韓鐵雁的天生神力驚得呆了,好在未曾失神。
「大師兄,什么事啊?」
「我奉命入京面圣,這一路無人能攔阻吧?」
「是啊。怎么了?」
「就算我無故打人甚至殺人,也得入了京再由圣上發話處置,對吧?」
「理是這么個理,大師兄您別亂來啊。」
「你少廢話,那兩個是韓守韓圖,錯不了吧?」
吳征所指兩人正有先前遞上鋼鞭的那位。另一人則和沉穩的韓守截然相反,整個人猶如出鞘的鋼刀,銳利無匹。
「正是兩位。」
「很好!老子今天要打死這兩個護主不力的混蛋。」
戴志杰傻了似的看著大師兄氣勢洶洶前往搦戰,頓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大師兄這是……喜歡上韓都尉了?握草,看他一臉色瞇瞇的樣子簡直和楊宜知望向趙書函無異!親娘,這事情鬧大發了。昆侖派大弟子怎能撿個破鞋回家?兩家關系再好也不能夠啊。萬一還撿不回家,做了人入幕之賓……簡直不敢想下去。
「老爺,出事了……」
韓破軍微一皺眉,能在韓城里被管家韓峰這么說,事情小不了,惹得正對坐的奚半樓也凝目猶疑。
「慢慢說,天塌不了。」韓城的王怎會懼怕韓城發生的事?
韓峰擦了把汗,顯是趕來甚急:「小姐正與楊公子比武,兩人都打出了火氣,不拼招式不運內功,純比力氣一通亂打……」
奚半樓嘖地一聲:「征兒呢?怎么不約束門人?」
「吳公子不知何故忽然搦戰,正被,正被韓守韓圖追著……這個……躲閃…
…」
韓克軍與奚半樓同時重重抹了把臉……
「行了,你先下去吧。」
待韓峰離開,韓克軍臉色一沉乜著虎目:「我說,著這幫家伙結伴入京,你這計策怎生想出來的?這不是胡鬧嘛……」
「分明是你的計策,關本刺史何事?」
「媽賣批,本將閉門不出不聞窗外之事,何時想的計策?分明是你這敗事有余的家伙出的。」
「老匹夫,血口噴人……」
「豎子不足與謀……」
「韓都尉,咱們走走?」吳征一身大汗,韓守韓圖都是七品高手,且一攻一防配合無間,吳征一接上手便知不妙。韓守顧名思義,韓圖則是個大騙子,應該叫韓突!不由大嘆裝逼失敗。幸好輕功極佳反應敏捷,倒沒吃虧。
「成,帶你逛逛韓城。」韓鐵雁也是香汗淋漓,看她眉飛色舞,顯是勝得極為痛快心情大好。
從見面至今,這一刻的她笑得最為開心,心上人的情緒亦讓吳征心頭大爽。
「你很聰明嘛,一下子就猜中本都尉的心思。」韓鐵雁領著吳征四處逛蕩,毫不避諱。——對于一個聲明如此的女人而言,還避諱什么呢?
「比不上韓都尉蘭心蕙質。」吳征馬屁如流,怎么肉麻怎么來。
「聽聞吳公子才情了得,這一句蘭心蕙質倒是少聽,嘿嘿,本都尉喜歡。」
「靈感因人而發,在韓都尉這等天仙佳人身邊自是文思如泉涌……」
「你拍馬屁的本事誰教的?」
「自學成才……啊,不是,在下句句發自內心絕無刻意。」
「嘻嘻,害什么羞。拍本小姐的馬屁很屈了你么?」
「簡直三生有幸。」吳征一邊恭維一邊瞟了眼韓鐵雁挺翹的屁股,心道我是真想拍拍你的屁股。只不知英姿颯爽的將軍這一刻的小女兒神態,本都尉改成了本小姐究竟還對誰有過?媽了個蛋,韓守韓圖,總有一天打死你們!
「鐵衣,今日你在客店里沒叫人發現吧?」
「當然瞞不過朱師祖,他只看了孩兒一眼,什么也沒說。」比起大哥韓鐵甲一身鋼筋鐵骨,韓鐵衣雖也健壯,更引人注目的還是一身儒雅翩翩。
「那孩子如何?可是大將之才?」
「難。此子幾無半分統御之能,任性妄為,自私自利,難以為將。」
「唉。」韓破軍嘆息一聲,良久方道:「可有長處?」
「認事極準,狡兔三窟。且……還有一項極特殊處……」
「哦?說來聽聽。」興趣缺缺的韓克軍來了精神。
「其實我剛收到線報才明白過來他之前的做法為何總顯多此一舉。」韓鐵衣沉思中目光透著溫柔笑意:「趙書函不到半柱香便被他果斷拿下,心思可謂玲瓏剔透。楊宜知好男風……韓管家,這一點記下來,重點。吳征光天化日不做任何阻止,此怪異處一也。」
「雁兒甫一出現,他便跳下來馬來意態恭敬,以昆侖大弟子,圣命在身的身份,此怪異處二也。」
「的確不必如此。」韓克軍微微點頭。
「雁兒與楊宜知比氣力打出了火氣,好抹去故意送出趙書函的意圖。以吳征迅速拿下趙書函之聰慧,沒有理由看不出來。他反倒去惹韓守韓圖,此怪異處三也。」
「方才我明白大致是為了什么!」韓鐵衣嘆息搖頭中,笑意越發明顯。
「為何是方才?為了什么?」
「吳征斷然拿下趙書函是猜中了雁兒的心思,但他并不完全確認,楊宜知送上門來,他便順水推舟將責任推個一干二凈。不是怕了咱們韓家,而是在意雁兒。」
「他從未見過雁兒,但事情一定聽過,提早下馬是以示尊重。他真的……很尊重雁兒……真的……提早備下楊宜知這一招后手完全是擔心雁兒怪罪于他。吳征很介意他在雁兒心目中的形象。」
「至于去惹韓守韓圖,喊得還那么大聲誰都聽得見,根本不是擔憂楊宜知敗陣想找回場子,而是喊給雁兒一個人聽的。護主不力的混蛋,我原本也沒聽出來。
方才線報過來,說吳征光明正大約了雁兒同游,我便明白啦。他未見雁兒時或許只是尊重,見了之后,一定是喜歡得不得了,毫無顧忌地喜歡。」
「嗯?」韓克軍虎目一瞪:「確認?」
「九成如此。」韓鐵衣智珠在握又眼神一黯:「其實拋卻名聲,誰會不喜歡小妹。」
「一番心思算計全花在兒女情長上面,這樣的狡獪小兒能起作用么?韓家不要廢物,即使真心待雁兒也不成。莫要因為他待雁兒不同變動了惻隱之心。」韓克軍臉色深沉看不出心中所想。
「爹,這并不容易。吳征在發現了趙書函的蹊蹺之后,拿人毫不猶豫,推卸責任一氣呵成。反應不可謂不迅速,且雖是小心思,這般處置方式最為妥當,可將自身立于無憂之地。若是到了戰場,怕也是如此。」
「戰場?北燕那里的變故咱們都知曉了,兩國不久后便將交兵,他能去哪處?」
「別的地方不能,但有一處能。」
「哪里?」
「這個地方。」韓鐵衣一指墻上地圖中一處小城:「翌日讓他去雁兒身邊,能起大作用。他們,是天作之合。」
「這里?」韓鐵軍瞇起雙目:「這里可是最為關鍵,能一舉定勝負的地方,這個小子去能成?」
「能!日后兩國大戰,定然是戰局膠著誰也占不著便宜。此處正是關鍵中的關鍵,雁兒統御守城之能全無問題,破局恐強人所難。若能輔以吳征的隨機應變,出人意料,或有可能。唯一所慮者便是圣上會否讓雁兒與吳征出戰。」
「哼!」韓破軍寒聲道:「朝堂上的事情他們說了算,戰場上的事情,我們韓家說了算!」
天色將晚,吳征游興未盡更舍不得初次意動的身邊佳人,然而皇命在身無力違抗:「韓小姐,承蒙款待。只是在下要走了……還請將師尊交代的東西交予在下帶走,日后還有相見之日。」
「交代的東西?」韓鐵雁微一愣神,瞇起美眸透出殺意道:「奚叔叔是這么和你說的?」
「師尊是這么交代的……」吳征不知她為何突然變冷,只能嘆息女兒心,海針。
「很好,我就是那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