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軍

有什么，輸了大不了一死。荒唐的想法一閃而逝。凱瑟林情知這是賭氣。有時候人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尤其在看到某人笑吟吟的臭臉時。她腦子一熱，正要做錯事。一個聲音挽救了這個失足少女。

“凱瑟林，趙無恤團長跟你開玩笑呢。”

天籟般的聲音從灰斗篷修士中傳出。凱瑟林暴亂的情緒立時平復。她又變回充滿活力的女武士。

趙無恤訝然地看到這一幕，不禁把注意力移往灰斗篷修士群。一對寧靜的大眼傳達出祥和的信息。接著一名同樣裝束的女修士走出來到凱瑟林身邊。她掀掉斗篷，露出廬山真面目。

所有人再度傻眼。趙無恤左瞅瞅女修士，右望望凱瑟林，心中委實難以相信。

一般的高挑身材和黑色長發，一樣的黑色大眼與完美臉蛋。來人居然和凱瑟林是孿生姐妹。

女修士脫掉寬大的灰斗篷。這又引起諸人一陣聒噪。

趙無恤認得出她身上是法師袍。不待他問，梅琳已經驚詫地解釋道：“護教軍神圣法師，比神圣武士少多了。”

少，代表更珍貴。趙無恤不得不佩服這對孿生姐妹的天分，居然同時達到武士和法師的大師級。這樣一對集美貌與能力并存的極品天才孿生美人，窩在教會那個齷齪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啊。他要做點好事，把她們從那無聊的地方解救出來，享受人生的美妙！

他望著眼前一模一樣的俏臉，迅速找出其中的不同。她們的相貌完全一樣，除衣服能分別外，氣質也有所不同。這和她們所學也相應。凱瑟林英姿勃發，有股侵略性。其姐相對穩重，給人文靜的感覺，正與其法師身份相當。

凱瑟林無視遍地感嘆，對女法師道：“姐姐，你說什么意思？”

她們是孿生姐妹，心靈間有天然的聯系。適才就是受女修士平靜的心感染，方迅速恢復。

趙無恤望著女法師，無奈道：“這位美麗的法師。”

女法師打斷他，道：“請叫我雪莉爾。”

趙無恤忙改口道：“雪莉爾法師，剛才我說得很像開玩笑嗎？”

雪莉爾平靜地道：“難道不是嗎？”

趙無恤望著她滿臉認真的表情，心中卻感覺美人是故意裝的。他故意肯定地點點頭。

雪莉爾故作驚訝地道：“這個賭約不管誰贏，都會有一個人變成奴隸。難道你認為人這么不值錢！”

很犀利的反擊。趙無恤從來不在乎臉皮，更不在意被鄙視。他很想應是，又不甘心嘴上打敗仗。遂道：“奴隸又如何，誰不是命運的奴隸。”

雪莉爾沒想到他拿哲理反駁，無奈道：“這不一樣。命運可以抗爭，可以自己主導。成為別人的奴隸則失去一切。”

趙無恤搖頭道：“不能只看失去，還要看得到。有的時候，沒有什么不能放棄。”

笑指凱瑟林道：“她若輸了，或許會得到更多。”

雪莉爾也搖頭道：“得到再多也沒有脫離奴隸身份，你任何時候都能再奪去。”

趙無恤發現陷入哲學怪圈很無聊。他們的對話也有點不合時宜。何況孿生姐妹只要不傻，應該不會把命運壓在一場有可能輸的比斗上。他遂道：“還是老原則，不可調和的問題就不調和。”

又指凱瑟林道：“如果輸了，你做我的侍女如何？”

凱瑟林冷哼一聲，道：“我不需要一個大男人侍候。”

趙無恤只能再退而求其次，道：“要不這樣，你輸了做我的手下，成為娘子軍的一員。”

凱瑟林見對方一再降低條件，已經大為意動。她似乎忘記最初的條件本就是漫天開價。她正要答應。雪莉爾先醒悟，盯著趙無恤道：“如果還不答應呢？”

趙無恤嘿嘿一笑，道：“不答應也沒問題，你最好祈禱天神保佑。高手對招，沒法留手啊！”

凱瑟林現在就想跟這小白臉斗一斗。她懶得再廢話，氣沖沖地道：“我答應你，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雪莉爾見凱瑟林已經開口，沒再言語。反正趙無恤若真能贏凱瑟林，其實力足夠保證凱瑟林的安全。至于其他問題，事已至此沒法考慮了。

自雪莉爾現身，布倫森就沒再說話，神圣法師的事不是一個小祭司能管的。

趙無恤道：“請講。”

凱瑟林手指二女，道：“讓她們交出教會的東西。”

趙無恤道：“我們要有那所謂的教會的東西，還用打這場么！”

凱瑟林揚揚頭，道：“我不管。”

趙無恤無奈道：“那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輸了就不要再糾纏此事。”

凱瑟林鄙夷地道：“露出狐貍尾巴了吧，還說沒有！”

趙無恤呵呵一笑，道：“你想錯了，我們確實沒有。不過如果輸了，可以跟你們去目的地。”

到目的地就知是否有人來過，到時再問就將無從抵賴。當然要能贏才行。凱瑟林點頭道：“那就這樣說定了。”

雪莉爾這時道：“既然加了這個賭約，我想再給你們雙方加個條件。”

趙無恤大感有趣，道：“請說。”

雪莉爾道：“比武時不許傷到對方，不然算輸。”

趙無恤情知女法師關心妹妹，笑道：“沒問題。”

有挑戰才有樂趣。他就要對方輸的心服口氣。他挑釁地瞅瞅凱瑟林。

凱瑟林立刻道：“我也沒問題。”

傭兵們見賭約定好，開始動起來。神圣武士與神秘高手的對決，絕對難得一見。當然，他們無一例外地為美麗的神圣武士加油。

梅琳對克里斯蒂娜道：“娘子軍要加新人了啊。”

克里斯蒂娜搖頭道：“我就怕又添小蜜。”

梅琳笑道：“那不正和你意。”

她們雖把與趙無恤的未來擱置，但沒拒絕彼此的交流。這種交流當然包括與情郎歡愛大戰的體驗。尤其在里古拉山一龍二鳳大戰竟夜后，被重點照顧的克里斯蒂娜曾向梅琳抱怨：也別決定誰嫁情郎，兩個人加在一起都不夠。而且如此下去，不加小蜜，她們的小命也撐不了多久。

克里斯蒂娜道：“合我的意，你呢！”

梅琳沒有言語。……

這一回，眾人散得很開。大武士級別的戰斗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凱瑟林劍指趙無恤，喝道：“你還是不用刀？”

趙無恤嘿嘿一笑，大有深意地道：“若是用刀傷到你，我可沒法向雪莉爾法師交待。”

凱瑟林冷哼一聲，道：“等你輸了，別耍賴就行。”

她不知他武技如何，用不用刀并不重要。她心中所懼是那如瞬移般的速度。如不能有效克制，再強的劍技也沒用。她不能守，對方速度如此優勢，再主攻將防不勝防。

她沉住心，率先行動。紫色斗氣迅速散發，巨大的壓力隨著長劍直指趙無恤。

趙無恤清晰地感覺到這股聚而不散的能量。美人武士的實力果然遠超列亞克這個高級武士。列亞克根本不能有效控制外散的斗氣，只是簡單形成壓力氣場。凱瑟林則可把斗氣聚于身邊。這些環繞住全身的紫色斗氣恐怕將是一層靈敏的防御罩。

美人愈強，他心中愈高興。他不動聲色地曲起右手中指做拈花狀，一股精純的真氣匯聚于指尖，被壓縮成真氣團。他屈指一彈，真氣團電閃射出，正中劍尖。

凱瑟林猝不及防，長劍微抖。兩人之間隱約形成的一條極淡的紫色細線瞬間消退。她新設計的索敵方法中途而廢。

趙無恤賊笑著伸出手，囂張地用小指做勾手狀。其蔑視之意勿庸置疑。

凱瑟林焉能不上火，全身斗氣涌向長劍。她手腕微轉，伴隨長劍的旋轉，一股強大的劍氣順著土地，直撩向十米外的趙無恤。

趙無恤急提起全身功力，施展幻影身法閃過。他確實嚇一跳，想不到美人武士不僅能發劍氣，還能及如此遠。銳利的劍氣在他與美人之間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痕。此劍氣雖比不上無堅不摧的刀芒，但已不容小覷。神圣武士果然有水平。

他來不急感嘆。凱瑟林后招接連不斷發出。一道道可斷肢裂地的尖銳劍氣無聲襲來。它們從各種不可思議的方向，交織形成一張嚴密的巨網，似要把小白臉趙無恤切成三百六十五塊。

趙無恤知道了凱瑟林的戰術。這辦法確實不錯，威力巨大的劍氣遠距離攻擊令他的速度無從發揮。他當然也可以用霸道的拳法反擊，不過如此遠無法控制勁道，萬一傷到美人就得不償失。他可不敢保證美人關鍵時刻不耍詐，以一點小傷換取勝利。何況，傷到美人不僅非他本意，也會大會妨礙他最終的目的。

不過，這戰術并非沒漏洞，巨網雖大，奈何不可能同時成形。凱瑟林發出的劍氣速度再快總有先后。這就是空檔。此法走鋼絲，不過玩得就是心跳。劍氣威力雖大，但斗氣消耗也超嚴重。且看美人武士能撐多久。

趙無恤把幻影身法發揮到極致，如鬼魅閃過一道又一道致命劍氣。

圍觀者們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們在第一道劍氣發出后，就再度后退，讓出更大的戰場。美麗的神圣武士果然不負眾望。漫天的劍氣把周身十幾米的土地犁個遍。

他們更震駭的是那個如空間惡魔般忽隱忽現的家伙。每每一道無形劍氣將及身時，他消失了。劍氣殺過，他又在原地現身。面對這樣的人物，諸人齊齊束手無策。殺人于無形的劍氣都能把握如此之準，他還有什么不能躲。

雪莉爾心中也在算計，恐怕只能用大范圍魔法對付這樣的敵人。只是對方速度如此快，或許只有無法躲避的禁咒才能真正擊到。

凱瑟林很辛苦。她盡了全力，奈何對手太快，無形劍氣也追不上。嚴密的劍網變得支離破碎。她無法再限制住對方的活動范圍，結果對方以她為中心跑起圈。她劍氣再強也制造不出這么大的網。

趙無恤事實上抓住了訣竅，美人劍動，他人閃，劍氣再快又如何。美人劍不動，他繞圈，劍網立時失效。

凱瑟林情知不能這樣下去，斗氣已經耗掉大半。她終于主動離開原地，迫近趙無恤。

趙無恤心中得意，躲過一道劍氣，順勢欺身而上。八步的距離不過彈指間。他右手成拳，剛猛地直擊美人武士面門。戰至現在這還是第一次攻擊。

凱瑟林回劍反削其手。不曾想趙無恤是虛招，半途化拳為掌，屈指直彈劍身，真氣隨之攻上。凱瑟林只覺虎口劇震，差點拿不穩劍。她撤身后退，同時紫色斗氣爆發驅散侵入的真氣。

趙無恤得寸進尺，揉身而上就要近身格斗。凱瑟林哪敢讓他靠近，又強催發幾道劍氣阻斷攻勢。她干脆放棄進攻，借機在周身舞出一道密不透風的劍網。當趙無恤近身時，她還時不時發出一道劍氣反擊。

趙無恤圍著美人拳出腳踢，硬沒逼出一絲空檔。凱瑟林守得很密。他又不能仗著真氣強橫硬砸。那樣美人勢必會受很重的內傷。傷到人還能醫，若輸了此戰可沒處后悔。

圍觀者們心揪起來。適才劍氣縱橫尚且奈何不了某人，如今陷入全面防守，勝機何在！

凱瑟林不管其它，一心一意防守。她能成為神圣武士，豈是白混。長劍舞起來滴水不漏不說，趙無恤每次攻擊總能收回點反擊。他不能下殺手，束手束腳下暫時還真奈何不了她。

他現在方知雪莉爾最后提議的價值。不愧為孿生姐姐，完全熟悉妹妹的優勢。不過，差距總是無法彌補。趙無恤很快找到發揮優勢的方法。他改變奇巧的套路，招式大開大合，全是正面強攻。

凱瑟林又一次反擊，長劍眼見要砍在手臂上。對方不閃不避。她正擔心傷到人，考慮收手時。金屬相擊聲傳出，攻出的劍被震飛回來。她的手一陣發麻，虎口生疼。

趙無恤雙手連連重擊，逼迫美人舉劍硬擋。他的勁力很巧，每一下實打實地擊中都震得凱瑟林握劍的手發麻，卻又偏偏不攻破，不令其受傷。十幾招下來，她的雙臂發酸，手中劍無法再意如臂使。劍法有破綻，嚴密的防守遂露出空檔。說起來還是最初的劍氣耗費太多斗氣。她氣脈再悠長，劇戰許久也支撐不住。

趙無恤瞅準機會，兩指破進紫色斗氣罩，連點住她“脊中穴”和“商曲穴”凱瑟林只覺腰間和腹部同時一痛，接著手足麻軟，不止不能動一絲一毫，連斗氣也退散回體內。她從沒遇過這種情況，驚恐地瞧往罪魁禍首。

趙無恤悠閑地站在旁邊，見美人表情可怖，笑道：“不用怕，我自創的絕招，只制人不傷人。待會就把你放開。”

凱瑟林稍稍放心，不過愈加喪氣。眼前的家伙不僅武功奇高，斗氣無色，還自創這種亙古未聞的奇功。她能感覺到體內殘余的斗氣，偏使不出來，體內的通道似被堵住，真不知這是怎么做到的。

諸人眼見二人停手，立刻圍過來。他們看到凱瑟林右手舉劍，如雕塑般一動不動地保持攻擊姿勢，心下大奇。勝負顯然分出，不過神圣武士演的是那出戲啊。

雪莉爾滿臉擔心，推推凱瑟林，寶貝妹妹居然一動不動。她顧不得其他，直接沖趙無恤發炮：“我們不是約定不能傷人嗎！”

趙無恤嘿嘿一笑，懶得開口。

諸傭兵見此顧不得好奇，更不管趙無恤的強大，紛紛亮出兵器。他們是傭兵，不能讓雇主受傷。

凱瑟林此刻對趙無恤好奇多于憤怒。畢竟對方完全有能力滅掉她，卻遵照約定，沒傷她一絲一毫。她雖不能動，但心知沒受一點傷。她忙道：“姐，我沒事。”

雪莉爾叫道：“你這還沒事！”

凱瑟林道：“這是他獨創的制人方法，能解開。”

雪莉爾直瞅趙無恤，道：“我們輸了，快放開我妹妹。”

趙無恤又看凱瑟林。

凱瑟林亦道：“我輸的心服口服。”

趙無恤道：“我們的賭約？”

凱瑟林道：“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我現在是你的手下，聽你吩咐。”

美人兒愿賭服輸，敢作敢當。趙無恤很滿意，沒看錯人。他道：“很好，你現在是娘子軍一員。”

布倫森待不住了。教會培養一個神圣武士容易么。他急對凱瑟林道：“你不能答應，教會不允許修士去做傭兵。”

凱瑟林對布倫森道：“對不起，我既然答應了就得做到。戰神米納盧斯不會容忍背叛者侍奉。”

布倫森無言，忠誠是護教軍第一守則，榮譽是護教武士追求的目標。一個不遵守諾言的人又有什么忠誠。談什么榮譽。他又想起另外一個關鍵，忙道：“他們是王國通緝犯。”

凱瑟林道：“我會去查。”

她心中已懷疑，如此高手怎會為財殺人。霍化德正是以劫財殺人的罪名通緝三人。

布倫森情知說什么都無用。他適才沒阻止，現在就晚了。

趙無恤暗自偷笑，沒想到這么容易撈到一個神圣武士做手下。凱瑟林姐妹恐怕在教會待的時間太長了，真是太單純鳥。不過，她們能有今日成就，或許正是因為單純和心無旁騖。

任務完成一半，妹妹在手不怕姐姐不來。趙無恤美滋滋地右手連點，解開凱瑟林的穴道。

凱瑟林再經歷指點的痛苦，身子剎那能動。她猝不及防下搖晃欲倒。雪莉爾急扶，心憂地看她。凱瑟林活動片刻手腳，發現斗氣已能使用。她沒發現身體有何異樣。趙無恤所言果然不假。他的制人之術真令人匪夷所思。她不禁又瞅他。

雪莉爾關心地問道：“怎么樣？”

凱瑟林忙道：“沒事，一切正常。”

傭兵們見到這神奇一幕，無聲收起武器。若非迫不得已，絕對沒人想跟趙無恤拼命。他們腳下的土地還有劍氣留下的深痕。換成他們與凱瑟林對戰，恐怕早被切成一百零八塊。

凱瑟林此刻腦子無比清晰。這場失敗猶如醍醐灌頂。她先前因三人通緝犯的身份先入為主，根本沒細思量。如今忽略的問題浮出水面。她對趙無恤道：“魔精核是你送她們的吧。”

趙無恤呵呵一笑，道：“怎么，現在信了？”

凱瑟林清楚以趙無恤的能力，即使三階魔精核也有可能搞到。若是他送二女二階魔精核，聯系他們的關系，這很正常。送給情人的東西還會在乎貴么。遂道：“關于魔精核，她們應該沒說謊。”

趙無恤搖頭嘆道：“早信不就沒這賭約了。”

凱瑟林道：“我信魔精核的事沒說謊，不代表她們能免除嫌疑。”

她情知這是打腫臉沖胖子，畢竟已經沒理由懷疑二女。

趙無恤瞧往梅琳和克里斯蒂娜。兩位美人從情郎的眼神中明白其意。梅琳對凱瑟林道：“請跟我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