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軍

梅琳在馬車上向趙無恤說明了她與精靈族的關系。

她是孤兒，不知父母為誰。精靈族巡游者在精靈森林外發現尚在襁褓中的她。精靈長老在找不到人類的情況下收養了她。她也快樂地和精靈們生活在一起。

她天生擁有非凡的弓箭天賦，即使與最擅長弓箭的精靈族相比也毫不遜色。她也由此融入精靈生活。直到五年前，精靈長老把她叫道面前，告訴她，受精靈女神的指引，她要到人間游歷。

她把精靈長老當作爺爺，從不違逆。她于是背上精靈弓，離開了精靈森林。精靈長老沒有告訴她何時回家，只說到時自然知道。她這一走就是五年。

她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長老所說的時候。她為了最好的朋友，一定要回去。她也真累了。人間的確美好，卻永遠不缺麻煩。她真懷念精靈森林寧靜的生活。

梅琳娓娓述說離家的思念。她期冀、渴望和欣喜的表情一點不漏地落入趙無恤與克里斯蒂娜的眼中。他們受到影響不禁想起自己的家。

克里斯蒂娜游歷三年還沒回去過。趙無恤流落到在這個星球，更不可能回去。

車內氣氛有些凝重。三人都陷入回憶。梅琳最先從幸福中清醒。她略做思量，明了原委。她太興奮了，回家的渴望已經影響控制力。她反思片刻，出聲招回趙無恤和克里斯蒂娜的魂，道：“我們回去就收拾東西，直接去精靈森林。”

趙無恤道：“怎么，一天都等不及了！”

梅琳道：“那倒不是，我想反正要搬家，干脆不找新地方，直接帶東西走。”

克里斯蒂娜道：“不錯，我們整輛馬車，直接拉上行李走人。”

趙無恤搖頭道：“你們真是急不可耐啊。不行，我不同意。”

梅琳和克里斯蒂娜愕然望著他。

趙無恤理由充足地道：“我光陪你們辦事，還沒逛過塞維林呢！”

二女一聽也是。趙無恤又是拿錢還帳，又是背著克里斯蒂娜求醫，來塞維林兩天都沒休息。她們此次離開或許就不再回來，趙無恤的要求不過分。只是二女在塞維林隱藏的矛盾實在不少，總覺得早一天離開，早一天安心。梅琳更歸心似箭。

她們對視一眼，做出決定。趙無恤付出了這么多，于情于理都該滿足這么一點小小的要求。梅琳道：“你玩幾天？”

趙無恤思忖道：“也就三天吧。”

又道：“你們剛從狩魔之地長途跋涉而來，也需要休息調整。我想精靈森林應該會很偏遠。你們為了以后的旅程也該好好準備。”

二女被說服。克里斯蒂娜出門有趙無恤背，一點不累。梅琳確需要休息。她道：“聽你的。既然你說我們要休息，那馬車就交給你找了。”

趙無恤道：“小Case！”

又道：“我把那張黑狼鱷王皮帶來了，你們介紹個高水準工匠？”

克里斯蒂娜道：“你放心，塞維林有雅西聞名的工匠大師艾達里安先生。他夫人尤擅制作皮甲。”

趙無恤道：“那感情好，夫妻店。這黑狼鱷皮還真不是普通人能制的。”

又對梅琳道：“你的狼鱷筋不一起做把弓？”

梅琳搖頭道：“做了恐怕也用不上。”

趙無恤奇怪地追問。原來，梅琳在精靈森林長大，不習斗氣。她的弓箭全靠精靈弓的特性才擁有不弱于高級弓手的殺傷力，加上她與精靈媲美的精準，這才造就傲人弓術。

梅琳道：“我力量有限，拉不起強弓。你送的狼鱷筋不做成強弓太委屈了。”

趙無恤想了想，道：“你如果想，我可以教你內功。”

克里斯蒂娜問道：“就是你用的比斗氣還好的中華功夫？”

趙無恤道：“我練的是《太乙玄功》適合男子。你要學的話，我教你《玉女心經》適合女子。”

克里斯蒂娜忙道：“我能練嗎？”

趙無恤道：“我不知道。我不敢保證你練后還能使用魔法。”

趙無恤雖不太了解斗氣，但也知道斗氣和魔法元素互相排斥。這也是武士和法師涇渭分明的原因。他不保證體內魔法元素不會被真氣排擠或消滅。

克里斯蒂娜興致頓失。她自小學習魔法。魔法早成為是她的第二生命。失去魔法的這段日子已夠難熬。她可不敢冒著永遠失去魔法的危險去修煉撈什子內功。

趙無恤眼見她放棄，看往梅琳。梅琳知道自己心已被回家占據，無法定下來去全身心學習內功，遂搖頭道：“不學。”

趙無恤沒想到第一次傳授武功居然失敗。這打擊真是令他無語。想想慧海派昔日何等榮光，今日怎么淪落到武功沒人學的地步。

梅琳看他耷拉著頭喪氣的模樣，噗哧一笑，道：“我現在定不下心，沒法學，等以后你不教還不行呢。”

她早被趙無恤的高深功夫征服，既然有學習機會怎么會不學。何況，太依靠精靈弓已是她最大的弱點。

趙無恤猛擦不存在的大汗，道：“我還以為慧海派的功夫不行了呢。”

克里斯蒂娜嚷道：“還不行，我都羨慕死了。”

趙無恤道：“我還羨慕你的魔法呢。”

又對梅琳道：“還有你，居然捉弄我。我本來想代師授徒，讓你做師妹。現在改主意了。想學《玉女心經》先拜我為師。”

梅琳嘻嘻一笑，道：“你多大啊，做我師傅！”

克里斯蒂娜亦起哄道：“看你這么年輕，做師弟還差不多。”

二女當初重傷初醒，對趙無恤的第一印象是帥加年輕。這一直深刻在她們腦中。

趙無恤得意一笑，道：“想當然了吧。告訴你們，我肯定比你們大，而且再過十年還一樣這么年輕！”

克里斯蒂娜不屑道：“別裝了。來，先叫聲姐姐聽聽！”

趙無恤直翻白眼，“你今年多大啊？”

克里斯蒂娜斜瞧他，“哼，你不知道問女孩年齡很不禮貌嗎。”

又撇嘴道：“我才不信你比我們大。”

趙無恤道：“不信拉倒。我的容貌在二十一歲內功大成后就沒變過。”

又道：“若能到達先天之境，活一百歲也不會老。”

二女一愣，忽然直撲趙無恤，追問道：“快說，怎么到先天之境！”

趙無恤苦笑道：“以我現在的實力，再努力個十年二十年，或許還有機會。”

二女對視一眼，齊齊暴打趙無恤。他都要二十年，她們豈不是要四五十年，都人老珠黃了還保什么青春。先給希望，再打碎希望。這不找揍么！

他們鬧哄哄中抵達目的地。

艾達里安大師年紀不大，約四十多歲，其塊頭卻非常大，身高過兩米，臂粗腰圓，如小山般橫亙在人眼前。如此塊頭能成為工匠大師太不可思議，真是大塊頭有大智慧。他做工匠也委屈，不然最強壯戰士中絕對有其一席之地。

趙無恤自認身體夠壯，與艾達里安一比，卻不值一提。

克里斯蒂娜注意到趙無恤的眼神，悄悄地道：“別自卑啦，你比較有內涵。”

說完捂著嘴偷笑。

趙無恤耳無言無視，轉而看店鋪內琳瑯滿目的武器。他已聞艾達里安大名，不由想見識下。

艾達里安聲若洪鐘地道：“那些都是失敗的作品。”

趙無恤微怔，繼而明白。看來大塊頭大師很自傲。他放下心，取出狼鱷王皮，“我想做皮甲。”

艾達里安看都沒看，沖里屋喊道：“安吉拉，有生意。”

二女口中價值千金的狼鱷王皮居然未入艾達里安法眼。趙無恤郁悶地等待專業眼光。

“別叫那么大聲。”

一位中年婦女嗔怪著緩緩走出。她自是艾達里安的夫人安吉拉。她不是特別漂亮，算中等之資，面相很善良。

趙無恤卻不得不驚訝，艾達里安夫人太矮了，幾乎只有艾達里安一半高。不知道這兩個極端如何走到一起。從二人眼神表情中看得出他們夫妻又非常恩愛。趙無恤搖頭趕走閑雜思緒，道：“艾達里安夫人，這里有一張完整的黑狼鱷王皮。”

安吉拉沒等趙無恤說完已經興沖沖地拿過狼鱷王皮，翻來覆去看起來。她神情興奮，贊個不停。任何工匠看到極品材料恐怕都會如此表現。

趙無恤三人耐心等待。半響，安吉拉方放下狼鱷王皮，“這塊皮非常完整，保存的也很好，你們運氣真好啊！”

趙無恤謙虛地道：“還行。”

他清楚她所指。二階魔獸的皮極難得到。人們為獵殺它們早就用盡手段，哪顧得上皮毛。能得到稍大的皮就不錯了。大部分被獵殺的二階魔獸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方。

安吉拉道：“按你的身材做全身甲能剩不少。”

趙無恤道：“不做全身甲，能不能做三套半身甲，最好內穿。”

又拉來梅琳道：“我們三個。”

梅琳忙道：“無恤。”

她的表情顯然是要反對。

趙無恤打斷她，道：“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我決定了。”

梅琳見他態度堅決，也知他說一不二的性格，不再堅持。

安吉拉目測三人身材，道：“應該沒問題。”

又吩咐道：“你們戰好，我量量。”

趙無恤放下克里斯蒂娜。三人任由安吉拉擺布。安吉拉搞定三人，又算計狼鱷王皮，半天后先指趙無恤道：“你得用八尼。”

又指梅琳，“你四尼就夠，”

最后指克里斯蒂娜，“你恐怕要五尼。”

克里斯蒂娜看看梅琳，奇怪地道：“梅琳比我高啊，”

安吉拉指著克里斯蒂娜的胸部，慈祥地笑道：“你這兒比她大太多。”

克里斯蒂娜俏臉微羞。她忘了這。

安吉拉卻不放過她，又問道：“你喜歡寬松點，還是包緊點。”

克里斯蒂娜見趙無恤這個大男人在場，不好意思開口。

趙無恤促狹地道：“我耳朵聾，什么都聽不見。”

安吉拉聽二人如此對話，不禁調笑道：“羞什么，你的尺寸會讓男人著迷，你該自豪。”

梅琳也湊趣道：“是啊，要不是這，某人才不會天天做牛做馬背你。”

克里斯蒂娜大羞，恨不得找地洞鉆進去。趙無恤也摸摸鼻子無言。

安吉拉放過克里斯蒂娜，道：“這個很重要，我的皮甲絕沒有劣等品，要絕對適合主人。”

說完還不忘瞟眼艾達里安。

克里斯蒂娜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道：“這皮那么硬，貼身穿行嗎？”

安吉拉道：“你放心，我有辦法。現在是硬，穿時肯定既柔軟又舒服，就算不穿襯衣都行。”

克里斯蒂娜哪能不信皮甲大師，少有地羞羞答答地道：“松點。”

趙無恤施展傳音入密對克里斯蒂娜調笑道：“松點好，以后肯定會更大。”

克里斯蒂娜橫他一眼，沒做反應。小臉真紅了。

安吉拉道：“這樣應該能剩二、三尼。”

趙無恤道：“那送給您吧。”

安吉拉道：“這樣我就不收你們的錢了。”

趙無恤沒多言，轉而道：“您要不要我把皮裁開。”

見安吉拉不解，忙道：“尋常刀劍割不破它。”

安吉拉道：“我有特制藥水，沒問題。”

艾達里安插話道：“你用那把刀？”

趙無恤道：“是的。”

艾達里安道：“我能看看嗎？”

趙無恤毫不遲疑地把刀遞上。

艾達里安拔出刀，脫口贊道：“好刀。”

他細細打量，越看眉頭越皺，最后長嘆道：“我做不出來。”

趙無恤心中暗笑：“能做出來才怪。”

表面不動聲色地道：“此刀傳自先人，據說非人力造就。”

艾達里安又看片響，搖頭把刀還給趙無恤。

趙無恤道：“艾達里安大師，我還想打點小東西。”

他連說帶畫說明形狀規格。艾達里安點頭道：“沒問題。”

趙無恤要打安全鎖扣之類。它們綁上布帶就是一套完整的打包工具。二女利用它們能快速保險地掛到趙無恤身上。

小玩意一天就能拿出。皮甲至少要三天。這還是趕工的結果。二女終于死心待三天。……

三人回到駐地時，鐵星石諸人和斯特希都在比武場演練。他們看到三人立刻靠過來。二女退團的消息已傳回來。鐵星石成員心情復雜地看著二女。斯特希的保鏢則瞅趙無恤。他一招敗達德利的事被傭兵們傳開。

梅琳覺得該說點什么，畢竟曾共同戰斗二年，又沒多大矛盾。她富有感情地說些告別話。

奧格蒙沒料到二女居然不聲不響地退團，很不高興。他半路跳出打斷梅琳，逼問賠償金問題。

克里斯蒂娜毫不給新團長面子，明確告訴他，賠償金已經支付，委托正式結束。她們和鐵星石再無瓜葛。

奧格蒙既驚詫二女拿得出那筆錢，又郁悶她們行動迅速。他連扳回的機會都沒有。

鐵星石諸人對二女不聲不響地退出也不滿，水系高級法師克里斯蒂娜已經是傭兵團最后的資本。鐵石星再失去她和高級箭手梅琳，就真成了次一流小型傭兵團。十名高級傭兵說起來牛氣，不過任何一家中型傭兵團都能拿出。

他們眼見二女要走人，聒噪起來。這些人東一句西一句，有抱怨有諷刺，有拉攏有請求，更有打友情牌，目的不外不滿意或不希望二女離開。

克里斯蒂娜聽著他們的話，心中不爽。她明白這些人惦記地是水系高級法師的能力。他們都知道她有傷，可是昨天除奧格蒙上門逼債，沒一個人來探視。他們全都忙著討好新老板。

克里斯蒂娜想徹底解決此事，遂向眾人說明“真相”她此次任務雖僥幸活命，但付出的代價無法想像。她的傷是越級釋放魔法遭到反噬受的，沒有看起來輕松。她剛去拜訪里奧德大魔法師，已經正式確認不能使用魔法。她身體的傷也很難好，走路都會困難，以后說不定都要靠別人背。她連普通人都不如，還做什么傭兵！

“你們難到想養一個廢人！”

諸人沉默。

梅琳又加把火。“我比蒂娜好不了多少。我的精靈弓丟了，現在的攻擊力連初級箭手都不如。我們退團是為大家好。”

鐵星石眾人終于偃旗息鼓。二女的話講得很明白。他們的確不會白養兩個廢人。

奧格蒙和斯特希的目標不在二女能力，而是美貌。他們卻找不到理由。奧格蒙的鐵星石團長管不到二女。斯特希沒理由雇用手無縛雞之力的傭兵。他不放棄地開動腦筋，最后道：“二位小姐以后做何打算。如果可以，我還是愿意雇用二位。我家的莊園肯定有適合的工作。你們為鐵星石奉獻那么多。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衣食無依。我雇用鐵星石時，你們尚未退團，現在這個雇用依然有效。”

他不禁佩服自己能想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心道：“兩個美人沒有依靠，應該會心動吧。”

克里斯蒂娜見鐵星石的人連說場面話挽留的都沒有，唯一出聲的斯特希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先對斯特希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另有打算。”

又對奧格蒙道：“我們是來收拾行李的，房子馬上就還給你。”

斯特希發現自己完全一廂情愿，美人早有計劃。自己已經上過一次當，怎么還不長記性。美人兒昨天說考慮，今天就把事解決，明顯是擺他一道。他控制住不生氣，腦子急轉思索對策。

克里斯蒂娜不想多待，和梅琳進屋收拾東西。她們的行李不多。趙無恤一手一個大包就全部搞定。

斯特希眼睜睜地看著美人離去，想不出辦法。

奧格蒙終忍耐不住，問斯特希道：“你替她們還得錢？”

他想不通二女哪來得錢。她們沒什么朋友，只有覬覦她們許久的斯特希最有錢。

斯特希先是愕然，繼而不滿道：“你傻啊，要是我付的錢，還用再雇她們。”

奧格蒙嘟噥道：“哪她們怎么搞到九百金幣？”

鐵星石諸人也想起這個問題，議論紛紛。

斯特希真想踩這伙人一腳。他怎雇了一群這么笨的家伙。二女回來時顯然沒錢，出去轉一圈就還清債。想知道錢怎么來的，查查她們去過那里不就清楚了。他想及此立刻吩咐保鏢行動。

約瑟夫家族很有勢力，而二女的美貌在那里都很顯眼。斯特希沒等多長時間就收到結果。二女昨天去了里奧德大法師家，今天依次去過莫索比拍賣行，大教堂，傭兵行會，里奧德大法師家，艾達里安大師作坊。

兩次拜訪里奧德大法師，克里斯蒂娜失去魔法應該不假。去大教堂和傭兵行會應是解決委托。之前的莫索比拍賣行是關鍵。再查，終挖到消息。二女委托拍賣三顆魔精核，其中一顆是二階下品。她們從莫索比提前支取了一千三百金幣。

事情明了。新的問題是二女怎么得到的魔精核。他們自動排除趙無恤。是人都不會如此大方。而趙無恤也不像有錢人。他兩天來一直穿著那件破斗篷，根本沒換過。

如此只剩一個可能，由此次任務得到。二女不可能殺死二階魔獸。難道和秘密委托有關。鐵星石的人都清楚委托內容。難道是從目的地得到的。推測到這里無法繼續。誰知道二女對此行是否說了實話。他們是半路遇襲，還是回程遇襲根本無從得知。

斯特希決定先探聽二女動向，再做打算。